寒潮第七十九天,通风管道凝结的冰棱刺穿了我的掌心。
林瑶蜷缩在冷库第三排货架后,破碎的羽绒服里不断漏出灰白色棉絮。右腿胫骨裸露在零下五十度的空气中,伤口处的血液早已冻结成暗红色冰晶。远处传来变异鼠群啃噬金属的声响,像无数把生锈的钢锉在耳道里来回拉扯。
\"姐姐还真是命硬。\"
姜雪的声音从头顶通风口传来时,我正将最后半支肾上腺素扎进大腿。貂绒靴底碾过结霜的铁梯,她脖颈间晃动的翡翠吊坠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幽光——那本该是属于我的遗物。
三天前这群人割断我脚筋时,飞溅的血珠落在吊坠上。那一瞬间的时空扭曲让我看清了真相:母亲临终前紧攥的护身符里,藏着能让所有幸存者疯狂的随身空间。
\"把吊坠交出来,\"姜雪转动着镶钻的勃朗宁手枪,\"我给你留个全尸。\"
她身后的雇佣兵举起战术手电,光束扫过我藏身的货架。融化的冰水顺着睫毛滴落,我在晃动的光影里数清了对方的人数:四个持霰弹枪的壮汉,两个背着火焰喷射器的女人。
货架突然剧烈震动,变异鼠特有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这些被辐射改造的生物足有猎犬大小,灰白皮毛下鼓动着肿瘤般的肉瘤。最前排的货架轰然倒塌,成箱的冷冻牛排如雪崩般倾泻。
\"砰!\"
子弹擦着耳廓掠过,在身后钢板上炸出碗口大的凹痕。我扑向左侧时,右腿断骨刺穿了牛仔裤。剧痛让视线出现重影,恍惚间看见姜雪胸口浮现出母亲的面容——那是我被推下天台前最后的记忆。
鼠群形成的黑色浪潮已漫过第五排货架。
领头的巨鼠突然人立而起,腹腔裂开菊花状的肉齿。这诡异的景象让我想起暴雨季那些被酸雨腐蚀的感染者,他们也是这样裂开躯干吞噬同类。
\"你以为能逃得掉?\"姜雪的笑声裹挟在鼠群的嘶鸣中,\"这栋楼所有出口都被炸塌了,父亲说...\"
她突然收声,翡翠吊坠随着后退的动作撞在铁梯上,发出清脆的\"叮\"声。我顺着她的目光低头,发现胸前渗出的一缕血线正渗入棉服内衬——那里缝着护身符最后的残片。
时空突然陷入粘稠的胶质。
鼠群保持着扑咬的姿势凝固在半空,姜雪惊愕的面容定格成扭曲的油画。唯有翡翠吊坠仍在持续震动,裂纹中渗出莹绿色液体,像具有生命的活物般缠绕上我的手腕。
剧痛从锁骨下方炸开。
残缺的护身符残片突然熔化成液态,顺着血管流向心脏。我看到自己指尖生长出冰晶状的脉络,冷藏库的低温不再造成刺痛,反而像温水般包裹着四肢百骸。
\"不!\"姜雪尖叫着扣动扳机,\"那是我的!\"
子弹穿透胸膛的瞬间,我咬破舌尖喷出血雾。翡翠吊坠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姜雪瞳孔里最后映出的画面,是我破碎成万千冰屑的身影。
黑暗中有雨声渐近。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心电图仪的滴答声渗入意识,左手传来真实的刺痛感。我猛然睁眼,看到手机屏幕泛着幽幽蓝光:
2025年6月12日 07:28
天气预警:台风\"青鸾\"预计72小时后登陆
空调风扫过后颈的冷汗,我颤抖着摸向锁骨下方。月牙形疤痕正在发烫,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脉动。床头柜上的相框里,母亲抱着五岁的我站在银杏树下,她胸前的翡翠吊坠在阳光下流转着水波状纹路。
窗外传来洒水车的音乐声。
我踉跄着冲进浴室,镜中映出二十五岁完好无损的躯体。指尖抚过右腿光滑的皮肤,那里本该有条十七公分长的狰狞伤疤——极寒期为了半块压缩饼干,我被暴徒用钢筋刺穿大腿。
花洒喷出的热水浇在脸上时,我终于发出嘶哑的呜咽。那些啃噬血肉的变异鼠、为半瓶净水片出卖同伴的\"盟友\"、在酸雨里化作血水的孩童...七百多个炼狱般的日夜并非幻觉。
当手机第八次弹出台风预警时,我扯下浴巾裹住身体。锁骨下的灼痛越来越强烈,梳妆镜表面突然凝结出霜花,在玻璃上拼成四个扭曲的大字: 去找翡翠
楼下的早餐铺飘来油条香气。
我握着滚烫的豆浆站在十字路口,看早高峰的车流如银色洪流般涌动。穿校服的少年们嬉笑着跑过斑马线,谁也不知道七十二小时后,这座钢筋森林将变成血腥的斗兽场。
\"叮——\"
手机突然震动,姜雪的朋友圈更新刺痛视网膜。照片里她戴着翡翠吊坠在奢侈品店自拍,配文是:\"爸爸送的成年礼~\"
血珠从攥紧的掌心滴落在人行道上。
我盯着照片里那抹刺眼的翠色,突然笑出声来。前世直到被鼠群撕碎前都在困惑,为何姜雪能精准找到每个藏身点——原来我亲爱的父亲,早就把亲生女儿当作喂养继女的肉饵。
天空传来闷雷声。
我转身走进最近的五金店,在老板诧异的目光中清空货架:\"液压剪、防毒面具、钛合金板材...全部要三倍库存。\"
当搬运工询问收货地址时,我指着手机地图上红星标记的废弃防空洞:\"把这些和后面二十车货都送到这里。\"
台风\"青鸾\"在气象云图上缓缓旋转。
我抚摸着小臂上新出现的青色纹路——那是空间能量流动的轨迹。防空洞深处,五百吨大米正在防水布下泛着珍珠般的柔光,而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