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呼啸,寒潮侵体,‘咔吧咔吧’细碎而急促的响声过后,一道凌厉的剑风冲着林渡鹤的侧面劈了下来,若是劈中,这下能将他劈成两半,前后分开那种。
林渡鹤回身,左穆的骷髅之身已经恢复,颅骨中的灵魂光焰已经再次燃起,不同的是,每块白骨的表面都隐隐弥漫着一层紫色的光焰。
“小子,你毁我身体,不好好教训一顿,你是不会乖乖配合的!”
左穆的声音中再无方才的平淡与容忍。
事到如今,哪还不知道中间有环节出了问题,少年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狂冲乱撞,退步避过左穆这一剑,心中发狠,扬起左手的断剑冲着阔剑的锋刃狠命斫了下去。
‘嘡——’
响声震耳欲聋,离得最近的洛、傅两人都忍不住皱眉,可是,劈了第一剑之后,林渡鹤似乎跟左穆较上劲了,一招一式寸步不让,‘嘡嘡嘡’连续三招都狠狠撞到一起,不光他自己双臂发麻,就连左穆都被震得浑身震颤。
左穆在秘境规则和阵法的束缚下,虽然绝对力量仍然远超林渡鹤,可架不住那无时无刻不在肆虐的雷霆光芒,每一次磕碰和接触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直击灵魂。
“毫无意义的情绪发泄,大块头的灵魂和力量只是被压制,不是被削弱,累死你也伤不了他分毫!”
清河郡王赵裕摇头晃脑地评论。
实力被压制而不是被砍掉一截,意味着他本是一汪大湖,湖水沿着河口向外流淌,现在给他筑起水坝,只留下一个小洞向外排水,出水少了,可战斗续航能力近乎无穷无尽!
谢英桐摇头晃脑地否认道:“不见得,咦,老左,剑!”
左穆怒吼道:“你贱,你全家都贱,你子子孙孙都贱!”
谢英桐差点给气死,怒气勃发道:“老子说的是你手中的剑!”
“嗯?”
左穆手上动作略缓,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左穆那把超大号的阔剑一侧刃锋靠中间的位置已经多了两个豁口,一个米粒大小,一个黄豆大小,断口崭新!
阔剑的兵器品级可不低,那是他追随赵裕成为神明之前的兵器,青灵界赫赫有名的锻造大师打造,经历成神之时的神光洗练,再经历各种天材地宝和自身神力的蕴养,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神器。
此后,虽有灵魂堕落时魔气的侵蚀,但那也是曾经的神器,居然被一把破破烂烂随时可能化为灰尘的断剑斩出那么大缺口。
不仅如此,左穆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阔剑的灵性流逝了不下半成。
痛得撕心裂肺啊!
“小子,你找死!”
空间震荡,阔剑斜指,将林渡鹤左侧封死,速度之快,力道之雄浑,已经超越了融灵境的极限,这也是动手以来,左穆第一次动怒,第二次主动攻击。
他身高臂长,若非已成骷髅,定是铁塔般的壮汉,光是身上的威压都让人气息不畅,他对面的少年,直如苍鹰爪下的鸡仔。
林渡鹤避无可避,素影剑剑尖上扬,剑柄下压,以剑身与剑隔连接处最厚的剑脊位置向外格挡,为避免力道不足吃亏太甚,将灵识提升到了极限,雷霆之力布满剑身!
‘当——’
一声短促激越的兵刃碰撞,阔剑只是荡开了少许,而林渡鹤向后连退三步。
绝对实力上的差距,无可弥补。
好像无视了雷霆之力的侵扰,左穆单臂扬起,第二剑已经来到林渡鹤右侧,力道和速度比之第一剑又增加了三分。
林渡鹤无奈,再度以剑脊格挡。
‘当——苍啷!’
素影剑剑身从根部折断,林渡鹤手中只剩下光秃秃的剑柄。
左穆手中的阔剑横了过来。
“不好——”
三丈外的洛飞凌与傅望溪双双奔袭而来,两道剑光一前一后夹击左穆,权祖宴与叶晴柔衣袖挥舞,开始酝酿法术。
可已经来不及了,左穆长剑横拍,当胸而来,林渡鹤避无可避,干脆将素影剑剑柄丢去,退步、躬身、双手握住断剑剑柄;
混沌中,星辰点亮,星河长明,雷霆闪耀,劲气爆鸣,断剑折断之处,喷射出三尺长耀眼的雷霆,直刺阔剑剑身!
南坡九剑之一,林渡鹤揣摩三个月而不得其要领、霸烈孤绝引为九剑第一的‘苍鹰落’被他使了出来!
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
‘嘡’一声刚劲沉猛的撞击之声,断剑瞬间刺穿了阔剑一指来厚的剑身,同时,一股绝强的灵识之力冲出识海,如浩荡江河直冲左穆头颅!
如此迅猛地压榨灵识,林渡鹤瞬间头晕眼花,眼神近乎呆滞,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虚无深远的混沌色,一道道金线在混沌中来回飘荡。
巨剑上恐怖的力量将他硬生生拍到地上,向后连续翻了三个跟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受到剧烈灵识冲击的左穆只是晃了晃脑袋,阔剑带着断剑回拉,左右拍击,将洛飞凌与傅望溪双双拍飞,将两块从天而降的巨石拍成碎粉,而后单手一挥,冲过来的雷鹏等人全都身形一滞,无力瘫倒。
他抬起左手,淡淡看着林渡鹤。
那眼神,淡漠,嘲弄,无情?或许都谈不上,更像是一个人看着地上的蚂蚁,田边的杂草,河里的虾米,他左手握着的,是个小小的吊坠,八角琉璃灯吊坠。
只是他没注意到阔剑在被刺穿之后,断剑卡在上面,它层层叠叠的铁锈不断剥落,阔剑上的神光不断减弱。
没有看自己的左手,林渡鹤毫不畏缩地看着他。
此时,在他的眼中,左穆所立的位置站着一个壮硕的灵魂虚影,只是颇为黯淡。
灵魂的身上密集缠绕着上百道绳索,甚至连他的双臂都捆缚起来,绳索的另一头一直通向远处,他的双眸中,透着诡异地紫光。
“小家伙儿,你看到了什么?”
左穆阴恻恻一笑,跟方才的神情语调大相径庭。
“你不是左穆!”
林渡鹤十分笃定道,他有些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而后看了看远处,道:“请问,您还是大贤者吗?”
大贤者没有吭声,清河郡王赵裕与谢英桐也没有出声,只有左穆笑着道:“别问他了,他不会回答你的!”
左穆的声音由粗豪转为儒雅,带着几分飘忽和游移,分明是谢英桐的声音。
在场的少年们都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林渡鹤一笑,笑声中分明带着几分鄙夷,道:“堂堂神明,清河郡王,赤阳神君,一人分演四个人,是否因为做了比魔气侵蚀更让人铭心刻骨的事情呢?”
“找死!”
一声厉喝,犹如暴雷,将断剑抖落,阔剑当头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