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绝躺在外门弟子修行所在山谷附近一个医馆模样的屋子里,小脸蜡黄,那身他长这么大穿过的最好的衣服胸口衣襟上尽是暗红的血迹,最起码从外表看,受伤不轻!
林渡鹤只问了两句:
“谁干的?”
“飞来峰弟子,宗派长老赵元慎的孙子,赵景玄,若非有其他人突然赶到,恐怕他受伤更重!”
“他在哪?”
“和同伴去了宗门丹云殿!”
“走!”
林渡鹤顾不得许多,拽住周帆的胳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奔了下去。
丹云殿所在,是宗门深处一个名为药神谷的地方,是天玄剑宗负责丹药炼制、发放的地方,也肩负着宗门培养炼丹师的重要任务。
周帆心中初时很是兴奋,在宗门内,不论个人实力还是威望,赵景玄都能稳压他一头,又颇不对脾气,两人算是死对头,林渡鹤能出手对付他,算是帮了自己。
可是,走了几步,他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他认识林渡鹤,可不代表熟悉这位莫名得来的林师弟。
他也总共只见过林渡鹤出手那一次,对他的实力有着相当的信心,可是,想想他出手的情形,周帆忍不住使劲儿夹了夹大腿。他干巴巴问道:“林师弟,此事是那赵景玄有错在先,我们可以找峰主主持公道,赵长老虽然身居高位,却也高不过峰主!”
林渡鹤看了他一眼,整理了下措辞道:“我在村里跟人打架,双方大人从来只看热闹,怎么,天玄剑宗的长辈都比较护短?”
这下,周帆没词儿了,心中开始打起鼓来。
招来代步飞禽,盏茶功夫抵达药神谷丹云殿,大殿巍峨,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殿前古木森森,香火缭绕,一派庄严景象,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断进出,大多是一些少年男女。
离地还有几丈高时,林渡鹤一跃而下,斜着掠向殿前台阶,冲着殿前熙攘的人群大喝一声:“赵景玄,滚出来!”
这一嗓门,不啻晴空霹雳,丹云殿前瞬间鸦雀无声。
三丈外,一个少年‘嗤’地一声低笑,带着七分的不屑和三分的嘲讽道:“你就是那个撞了狗屎运的小乞丐,怎么,看到那跟你一样卑贱的朋友被人欺负了,有些不忿?”
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长身而立超过一米八,比林渡鹤高出少许,面色冷峻,唇红齿白,穿一身蓝底描金修身长袍,越发显得丰神俊朗,英气逼人。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左眼眼神凌厉异常,甚至都能看到淡淡的冰芒,想来便是那赵景玄了!
他身边,跟了三四个同样公子哥儿打扮、年龄相仿的少年,还有五六个少年仆从。
林渡鹤一笑,朗声道:“没有不忿,他被欺负,我帮他欺负回来就行!”
说这话时,低头俯冲,瞬间来到赵景玄的身前,左手抬起,五指并拢如刀,直刺对方胸膛,体内八条光之长河闪耀,疯狂运转的灵力发出‘嗤嗤’的激响。
一出手就是全力,不留半点余力,此招,决出胜负,主宰生死!
赵景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对方说打就打,出手干净利索不说,还如此凌厉,仓促之下,他右手一抬,手中长剑横过,用未出剑的剑鞘向外格挡。
‘嘭’的一声闷响,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林渡鹤变刺为拍,一下子拍在剑鞘上。
一瞬间,赵景玄就感觉被一头狂奔的猛虎一脑袋撞到胸口,还未出鞘的长剑倒拍回来,连同右臂结结实实拍在胸口,清脆的骨裂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鲜血狂喷,倒着飞出去,撞到身后的同伴,又在地上打了十几个骨碌才停了下来,而后白眼儿一翻,昏死过去。
一招得手,林渡鹤更不迟疑,单手反抓,扣住右手边少年的手腕,往怀里一拉向外猛推,用他自己的手打得他满脸是血,身形旋转,一脚撑在一名少年仆人的胸口,躲过劈来的一剑,左手抓住手腕,右手一拳将其打晕——
顷刻之间,十几个人尽皆倒地,林渡鹤看着他们,说了一句让所有天玄剑宗的年轻弟子多年不能释怀的话:“这打架的水平,比我们村里小伙伴还差一截,也好意思欺负人?”
说罢,招呼周帆扬长而去。
顾星绝受伤并不太重,只是他身体较弱,多年乞丐生涯几乎拖垮了身体,来到外门之后又着急修炼,超高的训练强度又加剧了身体的负担。
至于被打的原因是,本次外门弟子共计招收一百多人,分入各峰门下,按照测定资质与修行的刻苦程度,已经基本确认好名单。
作为后来者的顾星绝资质要好上许多,因此就挡了别人的路,有人就把关系找到跟赵景玄厮混不错的少年纨绔那。
一帮无聊的少年被挑唆者来到外院挑衅,将顾星绝打伤,难说有什么仇怨,更多的是对弱者身份的鄙夷和不认同。
林渡鹤看着昏睡中的顾星绝,眉头紧锁,他不清楚自己在天玄剑宗算是什么样的定位,有什么样的权限,如果任顾星绝留在外面,以后再被人欺负或者打伤,怎么办?能否把他带到洞玄峰呢?
这时,纪灵萱风风火火赶了过来,见他无恙,才吁了口气。
向她说出了心中的担忧,林渡鹤恳切道:“萱儿,不,师姐,我知道你为难,但星绝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让他再被人欺负,尤其是那赵景玄被我打惨了,若他来报复,星绝万万承受不起的!”
纪灵萱点了点头,娇声道:“也行,让他随你一起修行,与外门弟子一起参加考核,以前也有过先例,不是什么大事。”
天玄剑宗主峰天都峰脚下气势磅礴的玄龙殿内,宗主宝座所在的高台之上,端坐一名看起来四十来岁中年人。
长发短须,瘦脸膛,五官周正,带着些许玩世不恭的笑意,月白中衣,外罩浅灰色道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
高台之下,几名仙风道骨、道袍飞扬的峰主、长老分列两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此时,殿内正爆发着激烈的争辩,一个高高瘦瘦、须发花白、身穿紫红描金大氅老者离开座椅,站在怒气冲冲道:“那少年自恃纪师侄撑腰,根本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一出手就将我孙儿和十几名弟子打成重伤,简直无法无天,他还没入我天玄剑宗呢,就已经嚣张若此,若真成了内门弟子甚至峰主的弟子,他还会把谁放在眼里,宗主,老夫认为,此子当严惩不贷!”
站在他对面的纪宗岩咧嘴一笑,并没有太当回事,诚意十足地解释道:“赵师叔,你那孙儿天资过人,修为高深,年纪轻轻已经是灵变后期的少年天才,那顾星绝不过是个没有丁点修为的小乞丐,您老想想,他怎么会伤在您孙儿手下?”
姓赵,想必就是那赵景玄的爷爷,天玄剑宗长老赵元慎了,他怒气勃发:“那并非我孙儿动手,只是他刚好跟动手的人在一起罢了,那林渡鹤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下煞手,还将我天玄剑宗放在眼里吗?”
纪宗岩摇头笑了笑:“长老避重就轻,问问当时情形就可以知道,即便赵师侄没有动手,他也目睹了别人欺侮那顾星绝的过程,并没有阻止,等若同谋,如此欺侮弱小的行径,简直有污我宗门清规,理当严惩!”
“你——”
赵元慎气得不打一处来。
纪宗岩团团作了个揖,苦笑道:“那小家伙转眼功夫就放倒十几名弟子,也太不给宗门面子了,弟子也觉得当严惩,回去就关他禁闭,轻易不得外出!”
并非和稀泥,他自己也觉得林渡鹤此番出手锋芒太露,总归不是好事,而赵家也并不好惹,赵元慎是宗门长老,他的大哥还是宗门大长老呢,连宗主都忌惮三分。
高台上,天玄剑宗宗主梅胜钦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此子天资过人,有大功于本宗,与陆师弟也有点渊源,小孩子的事情嘛,小孩子解决,大人就别瞎掺和了。”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