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某位画师家。
知府心疼的看着自家祖传的名画《夜宴图》被裱糊起来。
自己的前程就压在上面了…止希望观察使喜欢罢…
月儿的晖光似血,斜照在聚宝坊斑驳的墙壁上。
将一切洇染成暗红。
风起,落叶飘着旋儿。
似和之前不同了…
那人退走后,沉寂的聚宝坊内,众人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张栓拭去额头的汗珠。
对牛焕章说道:“此人武艺高强,与传闻中的'夜叉'相符。”
牛焕章点了点头,眉头依然紧锁。
“此事蹊跷,那人既有本事杀我等,为何半途而废?且那面具之下的面容…”
“莫要揣测了。”
张栓挥手打断,环顾四周道。
“且先安顿伤者,查看此地有无可疑之处。”
夜色渐浓,阳泽城上空的星辰被厚重的云层遮蔽。
如同被黑纱覆盖的明灯,朦胧不清。
聚宝坊内,十数名捕快和守备军兵分几处,细细搜查着每一个角落。
牛焕章检查着一具漕帮帮众的尸体,眉头紧锁。
“此伤痕,确是鹰爪功所为。”
“鹰爪功…”张栓若有所思,心中泛起一丝熟悉之感。
“这阳泽城中,会此功者可不多。”
就在众人忙碌之际。
一股阴寒之气悄然弥漫开来。
最先察觉的是那猎犬“追风”,它突然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追风怎么了?”
张栓回头看向自己的爱犬,只见它毛发倒竖,呲牙咧嘴,朝着大堂的一角不断吠叫。
那里,本是空无一物。
然而就在众人的注视下,那角落的暗影似乎活了过来。
如墨汁般流动,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是何人在那?”
牛焕章厉声喝道,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无人应答。
那团黑影却越发凝实,最终化作一个身着黑衣的高大身影。
“又是夜叉?”有人惊呼。
然而当那身影抬起头时,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那哪是什么夜叉?
分明是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孔!
那皮如同腐朽的青铜,双眼血红,嘴角向上咧着,露出两排尖锐如钢刀的牙齿。
“鬼啊!”
一名年轻捕快惊叫出声,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恶鬼望向他,嘴角咧得更开。
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下一刻,它如鬼魅般飘至那捕快面前,一爪拍出。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那捕快胸口被洞穿。
鲜血如泉涌出,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然后缓缓倒下。
“列阵!”
张栓大喝一声,迅速拔出腰间的长刀,“此物不知是妖是怪,众人小心!”
聚宝坊内顿时剑拔弩张。
二十余名捕快和守备军形成一个半圆,将那恶鬼围在中央。
恶鬼环视一周,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低吼,随即身形一晃。
如同一缕青烟,穿过众人的防线,直取一名守备军的咽喉。
“当心!”
张栓一刀劈出,却只斩到空气。
那守备军已被恶鬼一爪贯穿喉咙,连声音都未发出,便气绝身亡。
“恶鬼太快!”
牛焕章面色凝重。
“列阵无用,诸位且各自为战,小心应对!”
话音刚落,那恶鬼已连续取走三名捕快的性命,手段狠辣。
一如当日那“黑衣夜叉”在聚宝坊的杀戮。
张栓心中一动,想起漕帮帮众的惨状,与眼前何其相似!
莫非,这恶鬼就是杀人凶手?
或是被凶手招来的恶灵?
来不及多想,恶鬼已扑向他。
张栓身形一侧。
长刀横扫,逼退恶鬼,同时大喝。
“此鬼难缠,诸位且分散躲避,寻找弱点!”
众人闻言,纷纷四散。
有的冲向二楼,有的躲入侧室。
甚至有的试图从窗户逃离。
然而,那些试图逃离的人。
都无一例外地被无形屏障弹了回来。
“我等被困此处了!”牛焕章脸色煞白,“这是什么邪术?”
张栓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莫慌!此鬼虽凶,但我等人多势众,且寻找其弱点!”
恶鬼似乎对张栓的话语嗤之以鼻。
它发出一声嘶吼,随即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在聚宝坊内穿梭,追杀那些四散躲避的人。
二楼的一间客房内,三名捕快紧闭房门,屏息凝神。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名姓张的捕快低声问道,声音中充满恐惧。
“莫说话!”另一人压低声音警告,“它可能会听见。”
第三人则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浑身颤抖。
他是新入捕快队伍的,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不是人的脚步声,而是一种诡异的、拖曳般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蠕动。
“它来了!”姓张的捕快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房门。
脚步声在门前停下,门把轻轻转动,却因门闩的阻挡而未能打开。
一瞬间的寂静。
然后——
“砰!”
门板被一股巨力撞开,木屑四溅。
青面獠牙的恶鬼立在门口,血红的眼睛扫视着室内。
“啊!”
角落里的年轻捕快惊叫出声,随即被恶鬼盯上。
恶鬼飘至他面前,一爪刺入他的胸膛,将他整个人提起。
年轻捕快双脚离地,痛苦地挣扎着,鲜血从嘴角溢出。
恶鬼另一只手一挥,利爪划过他的喉咙,一道血线随即绽开。
姓张的捕快和另一人见状,顾不得恐惧,同时拔刀冲向恶鬼。
“当!”
恶鬼随手一拍,两把钢刀应声断裂。
它松开手中已无生息的年轻捕快,转向另外两人。
两名捕快面如土色,却无路可退。
恶鬼一左一右探爪,刺入两人胸膛,将他们的心脏生生捏碎。
无数的鲜血涂红了整个房间。
恶鬼满意地环顾四周,随即离开,寻找下一个猎物。
楼下大厅,张栓和牛焕章背靠背而立,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那鬼太强了,我等难以抵挡。”牛焕章喘着粗气,脸上已有几道血痕。
张栓紧握长刀,面色凝重。
“此鬼手段与夜叉相同,都是鹰爪功,只是更加凶狠。”
牛焕章突然想到什么。
“莫非此鬼是聚宝坊死难者的冤魂所化?来向我等复仇?”
赵猛摇摇头。
“我不知。但若真是冤魂,为何要杀我等?我等又非杀害他们之人。”
就在二人低声交谈之际,楼上传来一阵阵惨叫声。
显然那恶鬼正在楼上大开杀戒。
“我们得想办法离开此地。”牛焕章低声道。
张栓点点头。
“你去试试能否从后门离开,我在此处引开那鬼。”
牛焕章犹豫片刻,终于点头。
弓着身子向后门摸去。
张栓则站在大厅中央,高声喝道。
“青面恶鬼,可敢与我一战?”
楼上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响起。
紧接着,恶鬼如鬼魅般从楼梯上飘下,立于张栓面前数步之外。
张栓心中暗自盘算。若能拖延片刻。
让牛焕章逃出去求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恶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即突然消失在原地。
张栓心中一紧,刚要转身,后背已感到一阵剧痛。
恶鬼不知何时已到他身后,一爪刺入他的后背。
张栓强忍剧痛,反手一刀,却只斩到空气。
恶鬼又回到了他面前,舔了舔爪上的血液,发出满足的低吼。
“你…”张栓咬牙强撑,“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恶鬼不答,只是缓缓伸出一只手。
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张栓的胸口,仿佛在说:“我就是…。”
张栓一怔,随即想起了那个面具落下时露出的面容。
心中一凛:“你是吴…”
话未说完,恶鬼已再次出手,这一次直取张栓咽喉。
张栓急忙后退,举刀格挡,却被恶鬼一爪拍断了刀身。
“砰!”
后门处传来一声巨响,赵猛心中一沉,知道牛焕章也无法逃离。
果然,不一会儿,牛焕章被恶鬼拖了回来,浑身是血,已是奄奄一息。
“张…张校尉…”
牛焕章艰难地开口,“后门…被封…我等…被困…”
恶鬼随手将他扔在地上,又转向赵猛,似乎对这最后一个猎物格外感兴趣。
张栓深知难逃一死,却不愿束手待毙。
他将断刀扔在地上,摆出一个格斗姿势。
“来吧,让我看看你有多强!”
恶鬼似乎被他的勇气所吸引,停下脚步,歪着头打量他。
然后,它模仿张栓的姿势,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格斗架势。
张栓心中一惊。
这恶鬼竟会模仿?莫非…
来不及多想,恶鬼已经出手。
张栓勉力应对,却发现恶鬼的每一招都与他心中所想如出一辙。
仿佛能读取他的心思。
“你到底是何物?”张栓一边抵挡一边问道。
恶鬼依然不答,只是一招比一招凶狠。
最终,它一爪划过张栓的胸口,留下五道深深的血痕。
张栓踉跄后退,倚靠在一张赌桌上,气息微弱。
恶鬼缓缓逼近,伸出一只手,似乎要取他性命。
“我明白了…”
张栓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不是外来的妖魔,而是内心的恶鬼,对吗?”
恶鬼第一次停下了动作。
血红的眼睛直视张栓,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夜叉',他心中有恶鬼,所以才会在此大开杀戒。而我等进入此地后,被某种力量影响,他内心的恶鬼也被唤醒了,化作你的模样…”
恶鬼发出一声低吼,似是默认。
它再次伸出手,一爪刺入赵猛胸膛,将他的心脏捏碎。
张栓眼前一黑,生机断绝。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恶鬼的面容缓缓变化。
变成了一张与吴仁安一模一样的脸…
聚宝坊内,最后一丝生气也被抹去。
那校尉在地上用血抹出了个“仁”字。
恶鬼环顾四周,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然后,它缓缓走向赌坊中央,身形逐渐变淡,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黎明时分,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聚宝坊血迹斑斑的地面上。
整个赌坊内,尸横遍地,血腥气息浓郁得让人窒息。
漕帮帮众的尸体依然保持着被杀时的姿态,而新添的捕快和守备军的尸体则散布各处。
有的在楼上房间,有的在大厅角落,还有的在地窖中…
他们的死状各不相同,却有一个共同点——胸口或喉咙处都有五道爪痕,与漕帮帮众的伤口如出一辙。
聚宝坊,再次成为了死亡的殿堂。
只是这一次,死的人愈发多了。
地窖中,最后一名试图躲藏的捕快被找到时,脸上还带着极度恐惧的表情。
地窖的门被暴力破开,门板上留下五道深深的爪痕。
那捕快蜷缩在角落,胸口被洞穿,鲜血早已凝固。
在他旁边的墙上,用血写着几个模糊的字:“夜叉…恶鬼…复活…”
聚宝坊外,一年轻捕快抖如筛糠。
“阿伯……”
——
阳泽城外,晨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冤魂在低语。
一只乌鸦落在聚宝坊的屋檐上,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然后振翅飞向远方。
天空中,乌云渐散,露出湛蓝的天空。
然而,那笼罩在阳泽城上的阴影,却仿佛更加浓重了…
吴仁安在仁安堂内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
他梦见自己化身恶鬼,在聚宝坊内大开杀戒,甚至连那些无辜的捕快和守备军也不放过。
“仁安哥,你怎么了?”月如关切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吴仁安摇摇头,强自镇定:“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月如递上一杯温水。
“喝点水吧,你额头都是汗。”
吴仁安接过水杯,心中却难以平静。
那梦境如此真实,仿佛他真的又去了聚宝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