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人站在楼梯上,打断了花百娆:“别背了,你这样也不算什么,我随意给你指一本,让你按我的要求作答,你敢不敢应?”
花百娆循声看过去,是一个留着短须的黑脸男子:“可以一试!”
于是那人走到医书的架子上,说出了一个名字《行针集》。
“治疗咳喘!请说出要在哪几处穴位上施针。”
花百娆便将治疗咳喘的针灸穴位图背诵了一遍。
有人迫不及待的道:“张大人,可有错漏?”
那被称做张大人的黑面短须的人道:“一字无误。”
众人交口称奇,却还想继续往下看。
张大人又抽出了一本书,说道:“《伤寒杂病论》阳明病,脉浮而迟。”
花百娆背诵道:“表热里寒,下利清谷者,四逆汤主之······”
“《百草经》,第四十二页。”
花百娆立刻将这一页的内容背诵了下来。
“《巫蛊异术》第一百零二页。”
“《神农经》第七十八页。”
所背诵的内容无一字错漏,众人鼓掌叫好,称奇喝彩之声不绝。
“姑娘,”又有人道,“刚才听典书官说你看书时一目十行,这样都能把书里的内容全部背诵下来,我等也想见识一下。”
“不敢,这位大人想如何考校于我?”
“我手里有一本书,收录了从古自今三百多篇辞赋,限你一炷香的时间看完,然后由我出题考你,怎样?”
花百娆将书接到手中,看了看厚度:“不需一炷香,半炷香即可。”
“姑娘可不要说大话,某不才,自认为已经足够聪明,看过的书籍也是过目不忘。这本书我连看了三天了,还没看完呢。”
旁边有人小声的议论:“这是翰林馆的上官霆,很有学问,近年来,陛下的诏书都是出自他手。”
花百娆直应挑战:“是不是说大话,一试便知。”
很快便有人端了香炉来,将一根细香从中间掐断,插在了香炉里燃上。时间一点一滴的从她的书页间流去,半炷香没有燃尽,花百娆看完了最后一页,将书合起。
“看完了?”众人惊奇,“半炷香不到,就看完了一整本辞赋?”
上官霆满脸堆着笑:“姑娘,半炷香的时间未到,你还可以再翻阅一遍,以免出现遗漏。”
“不必,”花百娆将书还给他,“时间不早了,我该用午膳了,上官大人考校完,我得赶紧回宫了。”
“如此,某就不客气了。”他也不翻看书页,只说了一句:“三百零三页。”
花百娆诵道:“司马相如,《长门赋》······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伊予志之慢愚兮,怀贞悫之欢心······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众鸡鸣而愁予兮,起视月之精光。观众星之行列兮,毕昴出于东方。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好!”通篇背诵完毕,上官霆亲自带头鼓掌叫好。
花百娆也不再多做逗留,迎着众人的喝彩,施礼告退。
回到芙蓉宫,午膳刚刚摆上桌。好在良妃见了她,也没说什么,只催促净手用膳。
花百娆是真的饿了,连吃了三块饼,面前的甜粥也添了两碗,倒把一旁伺候的绛珠下了一跳。
“姑娘这是去了哪儿,怎么饿成了这样?”
木槿回答她:“今日姑娘一直在藏书阁看书。”
花百娆把碗里的粥喝干净,说道:“没想到看书也是体力活,今日比以往都饿。”
良妃道:“多看看书也是好事,景王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你腹有文墨,日后嫁给他,能与他多些话聊。”
花百娆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良妃又道:“说起你成亲之事,我今日又找了钦天监的人算过了,十日后是个大吉的日子。一会儿我就去皇后那里为你请旨,赶快将日子定下来,也免得我日夜悬心。”
花良妃说这话的样子,真像极了一个为儿女婚事操心不已的母亲。
她对她好时是真的好,可罚她的时候,却又真的狠。
有些人觉得花百娆应该会恨她,但并非如此,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无论遭受怎样的对待,都是自己该承受的,又怎么会有恨呢?
饭后,花百娆又去了藏书阁,还是登上了二楼,看皇宫收藏的各门派武功。这回倒是没人再来烦扰,花百娆得以一直安安静静的,看书到太阳西落。
窗外的光线暗了下来,典书官走上楼来一层一层的驱赶还在阅书的人。书籍最是怕火,所以藏书阁内禁烟火,想要挑灯夜读,你得回家去。这儿,太阳一落山,就得关门。
花百娆已经将所有的武术典籍阅览完毕,第三层上的兵书也看了一半,她恋恋不舍的放下书籍,跟在别人的身后,最后一个下楼。
落山前,太阳的光线,在人世间做最后的停留。藏书阁的飞檐翘角,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无法的光彩夺目。各色菊花,一团团,一簇簇,簇拥在这座玲珑的八角塔下面,整副景致,美的像画一样花百娆驻足欣赏了好久,直到凌霄催促她,才转了身欲离去。却发现,许宴自前方的花海里看过来。
“娆姑娘今日,可谓是大放光彩。”
一时间,花百娆没听出他口中的意思,便见他踱步靠近了一些,继续道:“你今日在藏书阁内,被别人拷问,我也在场。”
花百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雕虫小技而已,让许太医见笑了。”
“你说这话,岂非让天下的读书人记恨?那些病理、药方我苦背多年,曾经连手心都被我母亲打肿了,也不曾背的如你这般流畅。”
“只背下来有什么用?没有师承,我也不会把脉,不敢给人治病下药。”
“你若是想学医,可以去太医院,”许宴说到这里,顿了顿,“想来我那些同僚们,都会乐意传授。”
花百娆微笑着:“许太医的话我记住了,若是时间允许,定会去太医院请教。”
说着话,却见许宴的目光凝滞了一下,竟赶忙作揖行礼。花百娆心中生疑,回身看去,见菊花丛中又转出一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