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商氏医疗中心。
楚未的\"神经修复剂\"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针管里的液体像被囚禁的星河。
我知道这是什么——不是治疗,而是催化剂。注射后,我的神经会短暂活跃,呈现出虚假的康复迹象,而后迅速崩坏,沦为彻彻底底的废人。
但这也是唯一能接近核心证据的机会。
针尖抵上手臂皮肤的瞬间,门被猛地撞开。
\"商司瀚!\"
暖暖的声音撕裂空气,她冲进来的样子像一场失控的雪崩。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夺过针管,毫不犹豫地扎进自己手臂。
\"你——!\"
我的喉咙里挤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轮椅翻倒的巨响中,我竟然扑了出去——瘫痪三年的身体砸在地上,左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前伸,指尖离她的脚踝只差一寸。
就像当年那颗子弹贯穿我腰椎时,我扑向她的样子。
暖暖跪下来,针管还插在手臂上,蓝色液体已经推入一半。她的脸色迅速苍白,却还在笑:\"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楚未的冷笑从监控器里传来:\"真感人。可惜这种毒素对基因适配者的效果……\"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暖暖掀开了衣领——锁骨间的凤凰胎记正在泛出金色微光,与针管里残留的蓝色液体形成鲜明对比。
\"您忘了做变量实验。\"她拔出针管,血珠顺着白皙的手臂滚落,\"灵梧阿姨的笔记里写过——当蓝色遇见金色,毒素会逆转。\"
我的视野开始模糊,但清晰看到她的胎记越来越亮,像一盏逐渐点燃的灯。而更可怕的是,我失去知觉多年的右腿,突然传来针刺般的痛感。
楚未的咆哮隔着扬声器传来:\"拦住他们!抽她的脊髓液!现在!\"
警报声响彻走廊时,暖暖已经把我拖到墙角。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却死死攥着那支空针管:\"季风……三分钟就到……\"
我拼命想抬起手擦掉她额头的冷汗,却只能蠕动手指。她的皮肤烫得吓人,胎记的金光开始顺着血管蔓延,像某种古老的符文。
\"疼吗?\"我哑着嗓子问。
她摇头,突然咳出一口血,星星点点溅在我衬衫上:\"原来……这就是你这些年忍的疼……\"
门外传来撞门声。暖暖用身体挡在我前面,染血的手按住我抽搐的右腿——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
\"商司瀚。\"她喘着气凑近我耳边,\"记住这种疼……\"
破门而入的瞬间,她的嘴唇压上我龟裂的嘴角:
\"……记住我们是怎么赢的。\"
后来季风在医疗报告里写:
「受试者01(文暖暖)体内毒素引发基因共振,导致受试者02(商司瀚)神经突触重建。
副作用:疼痛感知系统永久性串联。」
也就是说——
从此她哭的时候,我的右腿会疼。
而我痉挛发作时,她的胎记会发烫。
这大概是。
季风带着人冲进来时,暖暖的血已经浸透了我半边衬衫。
她的体温高得吓人,凤凰胎记的金色纹路沿着脖颈向上蔓延,像燃烧的火焰爬上她的下颌。而我的右腿——那截早已被医生宣判死刑的肢体——正传来久违的刺痛,仿佛千万根神经同时苏醒。
\"按住她!\"温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毒素在催化基因表达!\"
我被强行抬上担架,手指却死死攥着暖暖的衣角。她咳出的血溅在我脸上,温热而腥甜,像某种诡异的誓言。
\"别……睡……\"我嘶哑地挤出两个字。
她半阖着眼,嘴角却翘起来:\"你……先……站起来……\"
担架被推进急救室时,我的右腿突然剧烈抽搐,肌肉记忆般踢翻了托盘。手术器械哗啦散落一地,而医护人员像见了鬼一样盯着我——
一个高位截瘫三年的废人,此刻正徒劳地试图翻身下床。
温玉按住我的肩膀,声音发抖:\"神经反射?还是……\"
\"不是反射。\"我盯着自己颤抖的右腿,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疼痛,\"是她在疼。\"
三天后,暖暖的检测报告出来了。
「基因锁部分解除,毒素转化率87%」
而我的肌电图显示:
「右下肢神经信号恢复12%,痛觉感知重建」
季风把楚未实验室的数据摊在病床上,蓝翅蝴蝶的标记旁写着一行小字:「共生体疼痛阈值共享实验——成功」
\"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季风冷笑,\"用你的瘫痪做引子,逼暖暖激活基因锁。\"
我看向隔壁病床的暖暖。她还在昏睡,手臂上留置针的胶布微微翘起,露出下面淡蓝色的血管。
我伸手,轻轻抚平那个翘起的边角。
她的睫毛颤了颤,没醒,但右手无意识地抓住了我的食指——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温玉站在门口,欲言又止:\"这种神经链接……理论上不可逆。\"
\"我知道。\"
\"你会感知她所有的痛,她也会承受你的痉挛。\"
\"嗯。\"
\"甚至……\"
\"温玉。\"我打断他,\"你记得我母亲实验室的蓝翅蝴蝶吗?\"
他愣住。
\"成对的蝴蝶,一只受伤时,另一只会绕着它飞八字形。\"我轻轻回握暖暖的手,\"那不是求救,是告诉对方——\"
\"我在这里。\"
暖暖突然睁开眼,瞳孔里映着窗外的阳光和我憔悴的脸。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