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子骞踏入病房时,皮鞋尖故意踢到了悬挂的尿袋。导尿管接口应声断裂,淡黄色液体在地毯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痕迹。
\"哎呀,手滑。\"他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毒蛇信子般舔过商司瀚苍白的脸。病房里瞬间安静得可怕,连监测仪的滴答声都仿佛停滞。商司瀚的瞳孔剧烈收缩,左手无名指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这是神经毒素发作的前兆。
暖暖的高跟鞋却先一步踩上那片水渍。她蹲下身时,爱马仕丝巾从口袋里滑落,正正盖在液体中央。
\"正好要送检。\"她拾起吸饱液体的丝巾,动作优雅得像在捡起掉落的晚宴手套,\"温教授说今天要查尿蛋白。\"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按下手机免提键,通话声在病房里清晰回荡:\"教授,麻烦化验下我先生的尿蛋白,样本十分钟后送到。\"
商子骞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没想到暖暖会这样反击——那条丝巾是限量款,价格抵得上普通护士半年工资。更让他难堪的是,暖暖转身时,裙摆恰到好处地扫过他锃亮的皮鞋,留下一道淡黄色印迹。
温玉的医学备注:
患者尿样检测结果:
尿蛋白+++
红细胞计数异常
与神经毒素代谢产物高度相关
建议立即调整解毒方案)
\"对了二哥,\"暖暖突然从包里取出文件,\"您上次要的城南项目资料。\"她故意用沾着尿液的手指翻动纸张,在雪白的纸页上留下几个淡黄色指印。商子骞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脸色精彩得像打翻的调色盘。
商司瀚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注意到暖暖今天涂了车厘子色的指甲油——和他母亲灵梧最后一本日记里描述的颜色一模一样。她的耳环也是特意选的,那是商氏传家宝中的一对珍珠,本该戴在当家主母耳朵上。
\"听说司瀚最近睡眠不好?\"商子骞强撑着继续表演,从公文包取出针剂,\"我特意带了新型镇静剂。\"针管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光,明显又是未经批准的实验药物。
李克突然上前半步,军靴在地毯上碾出深深痕迹:\"商医生,抽血时间到了。\"他手中的采血针寒光闪闪,针头足有普通型号的三倍粗。商子骞下意识后退时,季风\"恰好\"推着器械车经过,车上的试管架咣当倒地,七八支采血管全砸在他脚边。
暖暖趁机调整了商司瀚的体位。当她俯身时,领口滑出的项链坠子晃过众人视线——那是商司瀚母亲留下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给我永远的小夜莺\"。商子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认得这个信物,更清楚它在家族中的分量。
\"不打扰二哥做研究。\"暖暖微笑着按下呼叫铃,\"不过温教授说,司瀚今天的脑脊液检查需要家属签字呢。\"她故意把签字板递向商子骞,\"您作为主治医师...\"
商子骞落荒而逃时碰翻了花瓶,百合花枝砸在他肩上,花粉在西装留下点点黄斑。暖暖这才松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四个渗血的月牙形伤口,和商司瀚轮椅扶手上的凹痕完美吻合。
\"脏了。\"商司瀚突然出声。暖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丝巾,摇摇头:\"爱马仕算什么。\"她取下珍珠耳环放进他掌心,\"这才是要紧的。\"
商司瀚的指尖触到珍珠表面的刻痕——那是母亲用手术刀偷偷刻的家徽,只有对着阳光才能看清。他忽然明白暖暖今天为何要戴这对耳环,为何要故意展示项链。她在用最优雅的方式宣告:纵使他失去一切生理功能,她依然是名正言顺的商家女主人。
当护士来更换尿袋时,暖暖亲自把\"送检样本\"交给温玉。走廊监控拍到她将丝巾扔进医疗垃圾桶的瞬间,嘴角扬起胜利的弧度。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商司瀚用仅存的手指力量,在暖暖掌心画了个小小的音符——那是他们初遇时,她弹错的第一个和弦。
温玉接过那条浸透的爱马仕丝巾时,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微闪。他轻轻抖开织物,淡黄色液体在实验室灯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晕。
\"尿蛋白3.2g\/L。\"化验员念出数据时声音发颤,\"这...这已经达到肾病综合征标准。\"
温玉没有回应。他的镊子正夹着丝巾一角,那里沾着几粒几乎不可见的蓝色结晶——和商司瀚腰椎穿刺液里的神经毒素完全一致。显微镜下,这些晶体排列成诡异的蝴蝶翅膀形状,与商司瀚病历上记录的痉挛发作频率曲线惊人地相似。
实验记录:
神经毒素样本来源:患者尿液\/商子骞皮鞋残留物
晶体结构比对:相似度99.7%
解毒剂研发进度:72小时倒计时开始
病房里,暖暖正用酒精棉片擦拭珍珠耳环。商司瀚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突然用眼神示意床头柜。暖暖拉开抽屉,发现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黄铜钥匙——这是商氏老宅地下实验室的钥匙,二十年来从未有人找到过。
\"你什么时候...\"暖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季风发来的监控截图里,商子骞正在停车场疯狂擦拭皮鞋,而放大后的照片显示,他鞋尖上沾着的根本不是尿液,而是某种蓝色荧光剂。
商司瀚的嘴角微微扬起。这个表情暖暖太熟悉了,那是他二十岁在斯坦福智胜教授时的神情。她突然意识到,从商子骞踏入病房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落入了陷阱——那条爱马仕丝巾内层,早就涂满了温玉特制的显影剂。
\"先生,轮椅改装好了。\"李克推着经过特殊改造的轮椅进来,扶手下方藏着微型采样器。商司瀚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窗外——暮色中的商氏老宅轮廓模糊,唯有顶层的医疗标志亮着刺目的红光。
暖暖将珍珠耳环重新戴好,金属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灵梧日记里的描述:\"当珍珠遇见蓝血,真相将浮出水面。\"她俯身为商司瀚整理导尿管时,嘴唇几乎贴在他耳廓:\"今晚的慈善晚宴,二哥也会出席呢。\"
监测仪上的心率线突然出现一个尖峰。商司瀚的左手在暖暖掌心划出三个字母:SoS。这不是求救信号,而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代号——\"Silence of Swan\",天鹅绝唱。
当护士来更换营养液时,暖暖\"不小心\"碰翻了输液架。淡黄色的尿液样本瓶摔得粉碎,液体飞溅到她的裙摆和商子骞遗忘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十分钟后,保洁员默默收走了所有沾染液体的布料——包括那件阿玛尼定制西装,它们将被送往温玉的秘密实验室。
夜深了,商司瀚独自躺在病房里。月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像极了监狱的铁栅。他的手指缓慢地摩挲着轮椅扶手上新刻的印记:一只被锁链束缚的蝴蝶,翅膀边缘却呈现出突破禁锢的姿态。
与此同时,暖暖的晚礼服口袋里,那把黄铜钥匙正微微发烫。她望向宴会厅另一端高谈阔论的商子骞,他锃亮的皮鞋上,几不可见的蓝色荧光正在黑暗里无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