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阿蘅数到第九万次日落时,黑暗深处传来了冰棺体的笑声。
她抬起只剩星砂骨架的右手,触碰悬浮在面前的星灯。这盏用归墟记忆点燃的灯火,此刻正映照出遥远过去的画面:碧落黄泉巷的杏树突然凋零,扎纸人的老妪撕开自己的胸膛,取出二十八颗嵌着星魔残念的青铜钉。
\"终于来了...\"星骸的喉骨摩擦出嘶哑声响。三万年来,她守着这盏越来越暗的星灯,等待冰棺体跨越时空长河发动的反击。灯焰突然剧烈摇晃,映出令人窒息的景象——
未来的永夜世界里,新生星官们正在集体魔化。他们额间生长出冰晶般的翎羽,瞳孔分裂成七十二重星渊。最可怕的是女童,她手持量天尺残片,正在将《璇玑赋》新篇改写成献祭咒文。
星灯\"啪\"地爆开一朵灯花。火焰中浮现凌霜的暗星眼,如今已扩张成吞噬小半个星穹的黑洞。星骸阿蘅从骨架深处取出一粒星砂糖丸,这是她珍藏的最后一份\"现在\"。
糖丸融化的甜味里,她看见郝峰留在时空褶皱里的真正后手:
当星火传递者开始凝固,需以最初之恶为引,重燃七情为焰。
冰棺体的笑声突然近在耳畔。星骸阿蘅的骨架上浮现封印纹路——这是三万年前自己亲手刻下的禁锢咒,此刻正被某种力量反向侵蚀。她忽然明白,冰棺体早就在星火传递仪式里做了手脚,那些被净化的\"恶念\"从未消失,只是沉睡在星官们的神识海深处。
黑暗被撕开裂缝。星骸看见过去的归墟正在崩塌,阿蘅乘坐的星舟被冰晶翎羽包裹。最令人心惊的是女童,她天真地捧着冰棺体的断指,将其接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
\"师姐还是这么心软。\"裂缝里伸出星索,缠住星骸的颈椎骨,\"当年你若肯彻底灭杀我,何至于...\"
星骸阿蘅突然捏碎自己的肋骨。星砂爆散中,浮现出被所有人遗忘的真相:冰棺体根本不是郝峰分离的恶念,而是初代朱雀星官堕落的阴暗面——早在郝峰诞生前,她就存在于每次星火传递的阴影里。
\"你以为...师兄为何要造星魔?\"星砂重组出少年郝峰的身影,他正在给冰棺体戴上朱雀镯,\"这世间最烈的火,需用最纯粹的恶来点燃。\"
冰棺体的星索骤然收紧。星骸阿蘅的头骨出现裂纹,却从中飘出一缕朱雀真火。这簇微弱的火苗里,跳动着三万个时空里所有阿蘅的\"此刻\"记忆。
黑暗深处突然亮起第二盏星灯。灯光里站着浑身浴血的女童,她的左眼已成暗星,右手却紧握着半块杏花糖:\"阿蘅姑姑,我找到...爹爹藏的...\"
冰棺体第一次发出惊怒的嘶吼。星索调转方向刺向女童,却在触及星灯时被糖丸里迸发的光芒灼伤。星骸阿蘅趁机重组身躯,骨指插入自己眼眶,挖出两团星火:
\"郝峰赌对了...最纯粹的恶...果然能点燃...\"
她将星火按在女童的暗星眼上。两种极端能量相撞的刹那,冰棺体在时空裂缝中的身影突然凝固——她的胸口插着一柄熟悉的量天尺,持尺人竟是本该消散的凌霜。
\"暗室星骸,七情为引。\"凌霜的声音同时响彻所有时间线,\"永夜星轨...该转向了...\"
星骸阿蘅在消散前最后看了一眼未来。新生星官们额间的冰晶翎羽正在融化,而女童手中的《璇玑赋》新篇,多了行闪着朱雀火光的批注:
\"须知黑暗是光明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