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佛殿地宫的瞬间,一股浓郁且腐朽的沉香味扑面而来,那气味仿佛是岁月沉淀下的腐朽与神秘交织的产物,厚重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地宫内部阴暗昏沉,四周的墙壁上摇曳着微弱的烛火,昏黄的光线在这密闭空间中肆意跳动,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且诡异的氛围里。
抬眼望去,三百具高僧金身以莲花坐姿悬浮于半空之中,金身表面虽已被岁月侵蚀得斑驳陆离,却依旧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息。每具尸骸的眉心处,都嵌着一颗血色舍利,如同一颗颗诡异的红宝石,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冶的光芒。若凑近细看,便能发现舍利内部竟冰封着星宿转世者的残魂,他们的面容扭曲,似在诉说着生前遭受的无尽痛苦与折磨。这些残魂被禁锢其中,仿佛被定格在了永恒的绝望之中,让人不寒而栗。
地宫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幅陈旧的经幡。经幡在这死寂的空间中微微飘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语着某种古老的咒语。郝峰手持朱雀翎笔,缓缓扫过经幡。刹那间,原本绣着 “南无阿弥陀佛” 的幡布突然剧烈扭曲起来,丝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相互缠绕、交织,竟逐渐化作星髓阁那标志性的饕餮纹。饕餮纹张牙舞爪,仿佛要吞噬世间一切,与这原本庄严肃穆的佛殿地宫格格不入,却又为这阴森的场景增添了几分邪异的色彩。
“帝君可识得此物?” 住持的恶体宛如一道黑影,悄然从地宫深处的阴影中走出。他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黑暗的迷雾,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那一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如同黑暗中的恶狼,散发着凶狠与狡诈的气息。他的掌心之上,托着一个紫金钵,钵内盛放着数颗血舍利,而其中最大的那颗,正缓缓渗出金液。金液如同一滴浓稠的血泪,缓缓滑落,在钵底逐渐凝成阿蘅的面容。阿蘅的面容苍白如纸,左眼被剜去,空洞的眼眶处爬满了梵文锁链,那些锁链如蠕动的毒蛇,似乎在不断侵蚀着她的灵魂。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发出微弱的声音:“杀了我...” 声音在这空旷的地宫之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仿佛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哀求。
陆青阳见状,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它毫不犹豫地伸出狼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洞穿了恶体的胸口。刹那间,混沌核心迸发的紫电如同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闪耀夺目。然而,诡异的是,当紫电触及血舍利的瞬间,竟骤然熄灭,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吞噬。紧接着,舍利表面浮现出毕宿琴师的星纹,那些星纹如同灵动的琴弦,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迅速缠住了少年陆青阳的手腕。与此同时,一个微弱却充满警示的声音在陆青阳的脑海中响起:“小心... 这些是往生钉...” 地宫之中的气氛愈发紧张,空气仿佛都被这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所凝固,让人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
三百年前,那个被阴霾彻底笼罩的雨夜,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无尽的黑暗与绝望所吞噬。墨色的浓云如汹涌的潮水,层层叠叠地压向大地,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生机都彻底碾碎。豆大的雨点如密集的箭矢,裹挟着狂风,以排山倒海之势砸落,在地面上溅起无数浑浊的水花,整个天地间一片朦胧,唯有那肆虐的风雨声在耳边疯狂呼啸。
星髓阁的祭坛,这座矗立在黑暗核心的神秘建筑,此刻被风雨无情地鞭笞着。祭坛由冰冷的黑色巨石堆砌而成,表面刻满了诡异而扭曲的符文,在黯淡的光线中闪烁着幽冷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邪恶秘密。毕宿琴师,此刻却如一只待宰的羔羊,狼狈地跪在祭坛之上。
他的身躯因痛苦而微微颤抖,雨水顺着他凌乱的发丝不断滑落,与他嘴角溢出的鲜血混杂在一起,顺着下巴滴落在祭坛上,形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水。他的琵琶骨被残忍地钉入七根往生钉,每一根往生钉都如同一把尖锐的獠牙,深深嵌入他的骨骼。钉尾处,连着的是信徒那若有若无的魂魄,这些魂魄在风雨中挣扎、哀号,发出微弱而凄惨的声音,仿佛在向世间诉说着他们所遭受的苦难与冤屈。琴师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绝望,他紧咬着牙关,试图忍受这蚀骨的剧痛,但身体的颤抖却出卖了他。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祭坛之上。星髓阁主,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神秘人物,缓缓掀开兜帽。当她那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容暴露在琴师眼前时,琴师的瞳孔猛地一缩,眼中瞬间闪过震惊、愤怒与绝望等复杂的情绪。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原来是你...”
紧接着,琴师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他突然伸出双手,如闪电般朝着自己的双眼狠狠戳去。刹那间,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汩汩涌出,与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手臂流淌而下。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在风雨中回荡,仿佛要将这黑暗的雨夜彻底撕裂。在他自毁双目之后,血水中那原本被他用鲜血勾勒出的星图,仿若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如脱缰的野马般迅速遁入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星髓阁主开始施展邪恶的法术,将琴师一步步炼化成血舍利。在这痛苦的过程中,琴师的身躯不断扭曲、变形,他的灵魂仿佛在经受着万箭穿心的折磨。但即便如此,他依旧顽强地抵抗着,试图保住自己最后一丝尊严。当他即将被彻底炼化为血舍利的那一刻,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最后一缕残魂附着在了一旁的《楞严咒》之上。随着残魂的融入,经文字迹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开始扭曲、变形,渐渐勾勒成一条条神秘的星轨,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乎天地命运的惊天秘密:“佛魔双生,舍利泣血...”
刹那间,现实中的血舍利如同被点燃的炸弹,毫无征兆地轰然爆裂。那股冲击力仿若一场小型的宇宙大爆炸,金液如汹涌的岩浆,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飞溅。其中一滴滚烫的金液,如同一颗夺命的流星,直直溅落在郝峰的右眼之上。顿时,一股难以忍受的灼烧感从他的眼部传来,好似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郝峰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腿一软,踉跄着跪在了地上。他紧咬牙关,试图凭借坚强的意志抵御这剧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与地上的血水混在一起。透过那只被金液溅染的金瞳,他看到了一幅极为诡异的画面:每一颗血舍利,都连着一条条无形却坚韧的因果线,这些因果线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而它们的另一端,竟都牢牢系在陆青阳的混沌核心上。此刻的陆青阳,少年的皮肤下,原本威风凛凛的青龙星纹正遭受着梵文的疯狂侵蚀,就像一片翠绿的森林被黑暗的潮水渐渐淹没。鳞片状的裂纹在他的皮肤上不断蔓延,黑血从这些裂纹中汩汩渗出,仿佛在诉说着他所承受的巨大痛苦,那画面触目惊心,令人胆寒。
“师尊当年... 也是这样取我星核吗?” 陆青阳的声音中带着痛苦与疑惑,宛如受伤的野兽在低吟。他的狼尾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裹挟着无尽的力量,横扫而出,瞬间扫碎了三具金身。在那飞溅的舍利之中,一幅画面如幻影般浮现:奎宿星君被镇仙剑无情地贯穿,鲜血四溅,脸上满是痛苦与不甘。这一幕,如同点燃了陆青阳体内混沌核心的导火索,它突然失控暴走,强大的力量如汹涌的洪水,瞬间冲破了陆青阳的理智防线。狼爪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郝峰的左肩狠狠刺去,眨眼间便穿透了他的衣物。然而,就在狼爪触及郝峰锁骨的瞬间,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停滞在了那里。原来,郝峰的锁骨处,浮现出阿蘅用星砂精心刻下的护心咒,咒文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深情的守护,成功抵御了这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地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烈摇晃,开始剧烈震颤起来。原本悬浮在空中的三百具金身,如同被邪恶的魔法唤醒,竟突然睁开了双眼。那一双双眼睛中,散发着冰冷而诡异的光芒,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凝视。紧接着,三百道梵文锁链从虚空之中陡然垂下,如同一根根从天而降的审判之鞭,将陆青阳紧紧钉住,使其呈现出受难基督般的姿势。陆青阳奋力挣扎,却发现那梵文锁链越勒越紧,每一次挣扎都让他的伤口撕裂得更大,鲜血不断涌出。住持的善体,如同从地底钻出的幽灵,缓缓浮出。他手中的《地藏经》在没有一丝风的地宫中无风自翻,每一页经文之上,都映出郝峰在轮回中的杀戮场景,那些画面血腥而残酷,仿佛在揭露他前世的罪孽。
“破!” 郝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那声音仿佛要将整个地宫都震塌。他猛地折断手中的朱雀翎笔,朱雀尾羽瞬间燃成灰烬,化作一团炽热的火焰。星砂与金血混合在一起,在虚空之中如灵动的画笔,迅速勾出亢宿星图。星图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光芒,当它与血舍利产生共鸣的瞬间,整个地宫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笼罩,光芒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其中最大的那颗血舍利,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突然出现了一道道龟裂,仿佛即将破碎。紧接着,阿蘅的残魂如同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携着涅盘灰烬从血舍利中冲出,朱雀真火瞬间燃起,如同一股汹涌的火焰浪潮,瞬间焚毁了半数梵文锁链。那火焰的温度极高,将周围的空气都烤得扭曲变形,地宫之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陆青阳在这熊熊火光中,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嘶吼,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挣扎,却又带着一股不屈的力量。他的混沌核心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开始疯狂吞噬着朱雀真火。随着火焰的融入,他皮肤下的青龙星纹逐渐染上了赤金之色,仿佛在进行一场华丽而危险的蜕变。就在他挣断锁链的刹那,仿佛触发了某种神秘的机关,十万卷《金刚经》如同一道金色的洪流,从地宫穹顶倾泻而下。经文字符化作金色的暴雨,每一滴雨珠都映照着星宿转世者被炼化时的惨状,那些画面一闪而过,却深深刺痛着众人的心灵。雨珠砸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与地宫的震颤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悲壮的乐章。
“这才是超度。” 星髓阁主的声音,如同幽灵般从血舍利中传出,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与冷酷。话音刚落,舍利群突然飞速聚合,眨眼间便幻化成千手观音法相。这千手观音法相高大巍峨,每只佛掌都握着郝峰曾用过的兵器 —— 镇仙剑散发着冰冷的寒光,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邪恶;判官笔笔尖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似乎能书写生死簿;天狼戟威风凛凛,散发着无尽的杀气;以及那支染血的朱雀簪,带着一抹神秘而哀伤的气息。这些兵器在千手观音的手中,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让整个地宫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郝峰望着眼前的一切,右眼突然淌出一道星砂瀑布。那些星砂如璀璨的流星,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绚丽的轨迹,渐渐凝成了三百年前的场景:阿蘅神情凄美而决绝,将朱雀簪插入自己的心口,涅盘火顺着簪身流入郝峰的掌心,她轻声说道:“待灰烬重明...” 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在郝峰的耳边清晰响起。郝峰的眼中满是痛苦与悔恨,他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无尽的悲伤堵住了喉咙。
在现实之中,那支朱雀簪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突然调转方向。陆青阳的混沌核心不受控制地疯狂吸附着簪子,朱雀真火与混沌黑气在他体内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两种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相互碰撞、纠缠,使得他的身体不断扭曲变形,他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当地宫在这股强大的能量震荡中开始崩塌时,石块如雨点般纷纷落下,扬起漫天的尘土。毕宿琴师的残魂从灰烬之中一跃而出,他那残破的十指在空中迅速舞动,仿佛在编织着一张无形的网,最终撕开了一道空间裂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与无奈,喊道:“青丘... 万狐冢...”
郝峰见状,毫不犹豫地拽着陆青阳,朝着那道裂缝跌了进去。就在他们跌入裂缝的刹那,最大的血舍利轰然炸裂,那股力量如同宇宙大爆炸,将周围的一切都瞬间吞噬。在星髓阁主的狂笑声中,三百高僧的金身化作飞灰,飘散在空中。在那灰烬之中,浮现出一份完整的混沌契约,“七焚未尽” 的尾款处,赫然烙着阿蘅的朱雀纹。那朱雀纹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尘封的秘密,又像是在向世人宣告着什么。裂缝即将闭合的瞬间,郝峰回头望去,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契约上签字画押。他的右眼星砂止不住地流逝,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些砂砾从来不是混沌的反噬,而是阿蘅用七世轮回为他攒下的赎罪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