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谅刚离开,后脚那群人就得到消息快马加鞭赶来袭州,却恰好与跟着花檀钦离开的路堪言擦身而过。
路堪言似乎有感应似的停脚回眸,同一时间那群人当中的首领也回眸与之相望。
两两对视,久不言辞。
首领挑眉觉得这小孩挺有趣,路堪言冷冷转身跟着花檀钦一行人上了船。
船儿荡啊荡,荡在山间,荡在天涯。
顾谅一路南下,直往懿州,在那里他见到了方肆意的十三个弟子。
他们不知怎的遭到了邪修的围攻。
顾谅不得不出手相救,本来救完人就想溜走,但奈何学艺不精人没救下来反倒还搭上了自己。
他们被一同抓起来送往懿州的一处山洞。
和御国一样的山洞。
顾谅一直不吭声,导致他们以为这人是个二傻子。
谁用灵力像他那样使,源源不断的灵力跟炸金花似的。
不仅落不到敌人身上,反而把他们砸了个两眼冒金星。
这下好了,本来他们还有些跑路的力气。
他这一闹,没死也得死,跑得掉也得跑不掉。
只不过这灵力的气息为何那样熟悉……
顾谅戴了个人皮面具,他们自然认不出来。
他们被铁链绑在一起,黑暗的空间让顾谅异常难受,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那十三名弟子察觉到他的情况,便立即将人围在中央,背对背给他取暖。
顾谅身体弱,潮湿的环境加上之前不好的记忆,痛入骨髓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蜷缩。
汗如雨下。
弟子见此更是着急,这人跟个弱鸡似的当时到底是怎么有胆量出来救人的啊?
直到第二日来了个黑衣人说要救他们出去,让他们再等等,弟子欣然接受,但他们看着被围在中间脸色苍白的顾谅,面面相觑后皆是叹了口气。
可是这个二傻子可等不了啊……
说到底也是为了救他们,也不能见死不救。
弟子告知了那个黑衣人他们有位同伴等不了太久,黑衣人一瞧,看起来确实要死不活。
黑衣人准备提前行动,由他们当中最大的弟子赵归微背着昏迷不醒的顾谅,其他人作掩护。
几人一路畅通无阻,可越到洞口黑衣人越意识到不对。
他停下来,让众人噤声,连忙又催促他们往另一个方向去。
众人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反应,顾谅脸上的人皮面具就掉了下来。
“师尊?”
众人惊愕,赵归微听见这声师尊愣了愣,看了看落在地上的面具,再转头往自己背后瞥去。
“……”
是师尊……
真的是师尊……
师尊还活着……
怪不得刚刚的气息那般熟悉。
众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
赵归微连忙将师尊放下来,抓住那个一直在让他们快走的黑衣人。
“前辈,我知道你是专门在此卧底的仙门中人,你不能被他们发现,否则死了那么多人都白死了。”
“……”
“前辈,你带着我们师尊出去,我们来挡住这些人。”
“你们挡不住。”黑衣人直言。
十三位弟子齐齐跪下,“前辈,我们已经在此埋伏了半年,今朝就是计划与懿州各方势力联合攻毁此地,未曾料想我们师尊会出现在此,卷入其中,我等请前辈带着师尊先行离开。”
黑衣人道,“多久?”
他问的是他们约在何时。
赵归微一愣,目光看向师尊, “半个时辰后,还望前辈将我们师尊安全带离此处,晚辈感激不尽。”
黑衣人看了他们两眼,撂起昏迷的顾谅将他背在身上,“坚持住,等我回来。”
“……”
黑衣人看得出来,他们预攻的时间绝对不是在半个时辰后,但他背后这个人现在还不能出事。
所以他先带着顾谅走了。
黑衣人从地底下钻出来,背后还有紧追着他们的人,连他二人都被发现了,那赵归微那边定然是更加凶险。
可他又不能被发现,就像赵归微所言,他能在敌人内部如此招摇,那是用太多前仆后继的人命鲜血换来的。
所以他将顾谅安置在一处隐蔽的角落,自己把人再引回去,这样也方便他们一举歼灭。
他却没注意到,那隐蔽的角落深处有一双邪魅的眉眼如同老虎看到了猎物般的盯着他们。
待黑衣人走后,那人便以极快的速度来到顾谅眼前,再以一种诡异的身法将顾谅带走。
密林悄无声息。
顾谅醒来后发现自己被锁链铐住四肢,他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所以怎么扯弄也扯不断。
不一会儿,此间暗牢来了个白衣人,捏住他的下颚瞧了瞧,忍不住发出阴阴的笑。
“木患,别来无恙啊。”
“……”
顾谅这张脸便是谁来了也会认错。
“想不到,十七年前一别,你如今居然如此软弱无力,你还能跟我比个高下吗?”
顾谅嗤笑,在方肆意的记忆中找到了此人的信息。
他是堕落的修仙者,连墨,十八年前因欺辱自己的母亲被方肆意瞧见给了他一通暴打,之后连墨便不知去向。
没想到成了邪修。
见他发笑,连墨抓住顾谅的头发使其被迫抬头,“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笑,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我真替你感到悲哀,一个连母亲都侮辱的人,我为什么没资格笑。”
“啧,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连墨拍了拍手随即叫来一群人给他连续施加了好几个时辰的酷刑,顾谅硬是一声没吭。
第二日,连墨带来了一个傀儡。
一个早已丧失生气的傀儡。
顾谅原本没注意,可她一双手伸过来的时候,他浑身像被一桶冷水从头淋到尾。
阿姐……
怎么会是阿姐……
阿姐的样子看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
阿姐……
顾谅在那些傀儡和意识到失去阿姐的双重折磨下,灵力瞬间爆发。
身体里那股神秘的力量将方圆百里的所有人甚至所有物的灵魂在眨眼间全部被顾谅吞噬殆尽。
他遍体鳞伤,身上的伤口随着他的缓缓挪动在地上蹭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眼神空洞,将阿姐的尸首抱在怀里,没有眼泪,没有撕心裂肺的叫声。
只是安静地坐在地上,抱着怀里早已死去的阿姐。
“阿姐……崽崽来了啊……你睁开眼看看崽崽好不好……”
“阿姐……为什么不等崽崽……”
“阿姐……你等等我啊……”
顾谅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白了头。
少年白头 ,痛心疾首。
“顾谅!!!”
凌山派的一所小房间里,花檀钦和宋炙在屋里急得来回踱步。
今日路堪言毫无预兆地发起高烧,一直陷在恶梦里醒不过来,两人叫来了凌山派所有的医者,都无可奈何。
见他突然惶恐醒来,医师连忙上去在他胸口点了两下。
路堪言再次昏迷,但额头已经没那么烫了。
“如何?”
医师摇了摇头,道,“心病还须心药医。”
“……”宋炙跟老人对视一眼,“怎么办?”
“已经托人去找了。”花檀钦晃了晃身子,医师连忙伸手去扶他,他却抬手制止了医师,意示他不需要被人扶着,他坐在床边摸了摸路堪言的苍白小脸,他忍不住叹气,“只希望那孩子还活着,否则言言怕是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宋炙眼皮狠狠一跳,“怎么会……”
“恐是痴儿多薄命啊……”
几位医师都有些好奇,“花老,这孩子口中的顾谅是?”
“不该问的你们别问。”
几人点头,恭敬退下。
深夜,宋炙一直守着路堪言,忽然门外有了响动。
宋炙瞥了一眼,“进来吧,别躲了。”
门外的崔来英一愣,蹑手蹑脚地进屋然后悄悄把门关上,来到床前盯着路堪言。
“宋师叔,他如何了?”
“心病难医。”
崔来英想了想,突然语气恶劣地凑在路堪言的耳边说了句,“喂,路堪言你要是死了,以后我遇见顾谅就跟他说你不要他了,我还要把顾谅娶回家让他做妾。”
宋炙霎时也明白过来,附和道,“对,去把他抓回来,关起来,让他生不如死。”
一息间,路堪言的小眉头忽而紧皱起来。
见有反应,崔来英和宋炙对视一眼,皆是邪恶一笑。
崔来英,“哎呦,顾谅真可怜,他这小夫君英年早逝,被他得知了那还不得哭得伤心欲绝撕心裂肺啊?”
“哎,可惜了,这少年太过伤心,可是会满头白发的。”
“啊?是吗?哎……那得多痛啊……”崔来英故作可惜,又眼睛发亮,“不过待我娶——”
他愣住,感受到自己脖子上凉飕飕地被人一把用灵力凝聚的匕首抵住,松了口气。
他朝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宋炙耸了耸肩,然后勾唇,将匕首轻轻推开,“这不就醒了吗?”
路堪言却暗着劲儿将匕首压近,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刀子,“……”
崔来英的指腹被划了一下,流出了血,他忍不住嘶了一声,莫名有点不太爽,“你别太过分啊,我只是说说,谁脑子有病喜欢男子啊,再说了,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宋炙见他清醒高兴坏了,正要去抱他却被他一记冷眼扫过来。
他连忙举起双手道,“干爹也是着急,都是胡乱说的,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不行。”路堪言松了手,沉声道,“说说也不行。”
“好,是干爹的错,言言醒了就好。”
过了一会儿,路堪言低下头,“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我去找你外祖父,崔小子,你陪他一会儿。”
“不要。”路堪言叫住他,“明天告诉他。”
宋炙知道他是担心累着他们,便随了他的意,“好,那你先歇着,明早干爹再跟你外祖父说。”
“嗯。”
关上房门,宋炙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一路走到弟子们修炼之处,望了望月亮,周遭都很寂静。
突然一声“卧槽”。
宋炙刚刚在房间里看到了什么?
一个五岁孩童,甚至是才入门两日的弟子。
路堪言竟然无意识成就了灵气化器。
灵气化器就连被称作天才的宋炙也是学了好几天才能勉勉强强维持武器形态,而硬度却是远远不够的。
而他刚刚瞧见路堪言那把瞬间灵气化器的匕首硬度完完全全比得上他半个月的所学,甚至远超于他。
天才……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让他宋炙见了都自愧不如。
不过。
嘿嘿嘿嘿。
这是我儿子。
此天底下,谁又能比得上我家言言这般厉害?
可当他第二天欢欢喜喜地将此事告知花檀钦,老人却是一番意想不到的伤神模样。
“伯父可是担忧言言的未来坦途?”
“自是,往日说你也是痴儿,可如今看看你得到了什么?”
“伯父,话不能这样说,左右不过一句甘愿罢了。”
花檀钦摇摇头,还是老人看得明白,老态龙钟的眉眼皆是忧心如焚。
“言言身上的无限潜能都是被这世事给硬生生逼出来的啊……”
宋炙不再言辞,只是沉默,此时才回想着自己当年的天才之名来得何其快逞,何其容易。
老人一眼就看出他的所想,拍了拍他的肩,“此事,万不可在人前透露半分。”
宋炙坚毅点头,“是,宋炙明白——”
“长老!花长老!”
屋外有弟子狂奔而来,花檀钦听闻后眉头蹙起,隐隐不安地走上去开门,宋炙紧随其后。
“一大清早的,做什么这样慌乱,简直不成体统。”
来人气喘吁吁,顾不得长老的责怪,忙说,“不好了长老,明清长老来了!我们拦不住,还带着两位小师叔——”
“什么?”宋炙心急如火,“伯母她,她不是在蓬莱休养吗?此时她是如何知晓?!”
是谁走漏了风声!!!
花檀钦却是双眼狠狠一闭,似乎在那一瞬间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被抽光了所有力气。
“罢了,罢了,此番伤情白事她总归要面对的。”
“伯父……”
“无妨,炙儿,你便随伯父去一趟罢。”
宋炙难掩哀色,“是。”
有些时候,眼前所珍视的东西。
一眨眼,就消失了……
【被气吐血了今天,我手机在今天上午11点的时候死机,修了一个下午,直接把我最近一年的稿子弄没了,我以为它们很安全的,不会没的,可还是没了,一年的稿子还有我手机里所有的照片,我好像在今天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