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堪言今早做了梦,难以启齿。
与顾谅分离的三年里,路堪言总是无数次地梦见他。
妄图探他,寻他,即使只是出现在虚假梦境里的幻月。
梦里是熟悉的桃花树下,顾谅从后面紧抱着他。
路堪言一回头身后的顾谅就低头吻下来。
路堪言微微一愣。
是梦。
他锁眉侧过头去,顾谅在他眼前笑了笑,又笑着亲他。
路堪言蹙了蹙眉,想推开顾谅却没有半点力气。
春光桃李之下皆是梦里人的气息。
……)
路堪言紧闭着眼,心跳剧烈。
“顾谅……”
猛地回过神,路堪言怔了怔。
见顾谅还睡着,他脸颊微微泛红。
路堪言低下头,不像平时那般的冷脸。
脑袋呆呆埋进顾谅的胸口,抱紧顾谅在他怀里蓄然几时。
情欲难以控制,就像一个天生坏种。
总是恶劣地喜欢欣赏那些心口不一的人在它的影响下沉溺于春水。
路堪言怀惴着绝对溺亡的心思,微微哽咽。
他在靡丽荒唐的万千思绪里画地为牢,囚着早已疯魔的自己。
“阿崽,怎么哭了?”
顾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他浑身一个激灵,在顾谅怀里不可否认地僵了僵。
“是又做噩梦了吗?”
顾谅揽住他,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他的嗓音依旧如水月般温柔。
其实阿崽刚刚轻微一动他就醒了。
眼神当即就暗下来。
可转而眉眼下方传来细碎的喘息和啜泣又让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清软无比。
阿崽牵引着他的涯海,始终如一。
“顾谅……”路堪言不抬头,语气闷闷的。
顾谅叹了口气,抬着阿崽的腰把人瞬间从怀里捞到了枕头边上,抹掉他的眼泪。
“阿崽不哭,这没什么好哭的。”
“……”
顾谅见他沉默,默然于茫茫烟雨中觅着此番孤舟。
君心似火。
“顾谅!……”
路堪言挡开他。
惊吓抬眸,像个受惊的小鹿一样不知所措。
然而转瞬对上顾谅突然靠近的脸又下意识偏过头去。
顾谅牢牢钳按住他的背,不让阿崽后退半步,他不许他只是妄想。
顺势又贴近着他的耳朵,声线磁沉,“阿崽乖……”
“顾谅……”他俯仰一世,只许顾谅讨欢,空锁隙尘看不到一点明光。
顾谅什么都不知道,“阿崽,让我哄哄你。”
“……”路堪言眼眶含泪羞怯眉梢,却怒目瞪他。
往日冷漠如冰川般的眉眼,此刻只徒留惶然与难堪。
“阿崽好凶,我都这样哄你了,你就不要再这样看我了嘛。”
“……”
路堪言心绪被他搅得乱糟糟的。
顾谅就想着逗他玩,“阿崽,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软软的,只能任我摆布。”
他老爱欺负阿崽。
“……”路堪言紧闭着眼。
坏东西。
他固执心想。
路堪言迷迷糊糊的。
“阿崽喜欢为师吗?”
“嗯……”意识迟迟寻不回,脑子也是一团乱麻。
孤屿媚中川离逢,路堪言抿着嗓子轻“嗯”了一声。
顾谅听得出来,与平日里的清漠声音大不一样。
阿崽的声音好软。
顾谅笑着,想让他瞧瞧。
他偏不瞧,还让顾谅走开。
顾谅贴贴,“我才不走,你要对我负责。”
“我——”
“阿崽今早莫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梦?”顾谅笑他。
此言的调侃意味很明显。
“……”
“阿崽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理我?理理我嘛。”
路堪言顶不住了,突然冷着个脸,“顾谅,你再说话我就——”
“阿崽,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路堪言瞳孔微颤,可泪意潸然,又慌忙侧开眼去。
“阿崽,别哭啊。”
……
顾谅言笑晏晏,只觉得如梦幻影。
而路堪言整个人都快炸了。
顾谅把人逗得羞答答的才起身收拾。
路堪言眉眼间的春色还未褪去。
似乎被刚刚的画面吓得不轻,就那样傻傻地抱着顾谅不说话。
顾谅捏了捏他的脸,轻轻拂开他眼前沾了些汗的额发。
指尖冰冷,似有似无的触碰让他不由得往顾谅怀里钻。
阿崽又羞了。
顾谅笑着垂眸看了看他,与他稍微拉开点距离。
路堪言就追着他去,乐此不疲。
顾谅坳不过他,指腹在他湿了泪的眼尾处抹了一下,垂眸吻了阿崽的青丝,低声问他,“阿崽,你方才哭什么?”
过了好些时候,路堪言才吸了吸鼻子说,“没哭。”
顾谅心里比谁都清楚,“好,阿崽没哭,都是师尊的错。”
“……”
见他不作声,顾谅撑着身子坐起来,忽然扣着路堪言的脊背将人往上一托横抱在了身上。
路堪言被他随意摆弄也不反抗一点,顾谅低头又一次吻了吻他的肩。
“……”
顾谅无声牵起阿崽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路堪言在顾谅怀里稍稍动了动,又抱得更紧了一点。
安州的桃树谢了满春,清寂三月的梨花裹挟着清风扑面而来。
万岁亭。
“阿崽,小心心魔。”顾谅还是忍不住担心,开口叮嘱。
“嗯。”
段离抬眸瞧了瞧站在他身后的岐不要,“想去就去,别啰嗦。”
“那我真去咯?”岐不要逗他。
段离侧开眼,似乎不太高兴,“你在逗猫呢?”
岐不要想了想,然后当着诸多学子的面蹲下来,“那我不去了?”
“去啊,你想去就去,我又不是你的谁。”段离不看他。
岐不要搞不懂他,但他说的话莫名让人很冒火,撇撇嘴,“行,反正现在我连个洗脚丫鬟都算不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