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枫火更红。
但并不妨碍顾谅老喜欢逗路堪言。
毕竟阿崽脸皮薄,白日里就连顾谅不经意间触碰到他哪里,顾谅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他脸色倒是腾的一下迅速蹿红起来。
每到这时,顾谅总觉得阿崽身上有种自己都说不出的娇软可欺。
阿崽明明很喜欢却始终不会主动开口。
这就使得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时不时就直勾勾地盯着顾谅看。
满脸都写着想亲顾谅。
忒可爱了。
夜清如许,顾谅实在忍不住起了坏心思。
他只着中衣,散发未束,倚在床上将阿崽抱来抱去。
直到被阿崽那任其摆布且快要失去耐心的眼神看得着实有些心虚。
怎么还不亲啊?
老子这么一个大美人摆在阿崽面前,他居然还能无动于衷?!
顾谅不服。
顾谅要开始闹了。
他抓住路堪言的手臂往自己怀里猛的一扯。
一阵天旋地转后,二人不禁四目相对。
路堪言正要露出疑惑的神情,顾谅却突然俯身凑近。
眼神赤裸,却完全不带任何侵略性,纯属就是想逗着阿崽玩儿。
“……”
不过瞬间,感觉到阿崽被自己撩得快要炸毛,顾谅才满意地退开,轻笑着颔首低眉。
之后再回味着阿崽方才的反应,眼神痴迷又带着几分玩味。
哇哦,好变态。
趁着阿崽还呆愣呆愣的,顾谅又忙不更迭地贴上去哄他。
“阿崽,你想做什么你要说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
路堪言只含糊着“嗯”了一声,垂着眼帘不说话。
有些恼他。
顾谅知道阿崽这是羞了。
路堪言话少,只会在谈论顾谅的时候才会稍微好点。
当然,也只是好一丁点儿。
路堪言羞于说喜欢,爱更是难言。
此生最胆大的三句话莫过于问顾谅的那两句“你想我么”“你喜欢我么”。
再加上前几日被顾谅蛊惑住的一句“我想亲你”。
便再无其他。
他从未问过自己对顾谅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路堪言总是习惯将自己置身于深渊中害怕地踌躇不前。
睁眼也好闭眼也罢,他不敢奢望身侧一直有顾谅的温度。
也不谋求与他天长地久。
但有一天醒来,顾谅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顾谅握着路堪言的手,说要同他一起坠落。
天像翻过来的海,云似卷起来的梦。
无望的寒风刮过耳畔,眼前的山,甚至被绊倒后的疼痛抽泣,都真真看起来像是做了一场无人可及的梦。
可就算只是一场梦,路堪言也有自己一定要去做的事。
深秋清夜燃烛火,恍然一醒执念空。
顾谅撑着脑袋在砚台前迷糊得一搭一搭的。
本来说想等阿崽一起歇息的,他自己倒先困了。
路堪言端坐在他对面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只认真执笔写着今日学堂留下的课业。
顾谅的脑袋摇摇欲坠,差点砸落在书案上。
一眨眼的功夫,对面伸来一只手迅速地将其稳稳托住。
顾谅困得睁不开眼,摸索着他的手腕,含混不清的,“阿崽,好想你……”
路堪言不动声色地将右手里的笔搁在笔枕上,听见这句话手顿了一下,抬眼漠道,“你想我怎么做?”
“为师想沐浴……”
“好。”
……
顾谅的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因着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点水露,水渍从脖颈处直直顺着他漂亮精硕的胸肌往下落。
路堪言一如既往的冷淡。
将人浑身擦了个干净后随手扯了件棉衣给他披上,打横抱起来就往床榻走去。
顾谅很轻。
路堪言觉着轻。
尽管路堪言此番已经是顶级的不动声色。
但顾谅一睁眼就瞧出他木人石心的脸上隐隐约约晕染出了一抹绯红。
顾谅被稳稳放到床上,明明都快昏昏欲睡了他还有闲心逗路堪言玩儿。
“阿崽,我好像比半个时辰前更喜欢你了……”
“……”
这迷糊蛋好不迷糊。
路堪言移开眼,心想。
最后顾谅实在撑不住了,懒懒散散就枕在路堪言的腿上酣然入梦。
半晌,路堪言始终没有任何接下来的动作。
只是突出的喉骨突然间上下滚了滚,咽了咽唾沫。
唇瓣被牵引着低头靠近,腰身弯到底。
顾谅闭着眼睛,微微张开的嘴唇,没有意识地被路堪言亲吻厮磨。
任其摆布。
路堪言起身的一瞬间心如止水。
他待在顾谅身旁良久,漂亮白皙甚至毫无瑕疵的脸蛋悄悄爬满了红晕。
心跳在他方才偷偷如愿以偿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让它停止疯狂跳动的理由了。
窗外雨声残响,烛光摇曳。
路堪言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脑子里却总是一片空白。
清早醒来,顾谅一手摸到身侧的位置是凉的。
睁开眼环视一圈,屋里没人,阿崽应该走了有一会儿了。
这几日阿崽的课业繁多,昨夜还辛苦人家给自己清洗身子……
真是……
自己都觉得自己胡闹。
他今日想去集市给阿崽买条鱼回来补补。
顾谅说走就走。
去到集市整了一条不算大但刚刚好的鲶鱼,浑身金溜溜的。
顾谅双手抓起它,鲶鱼好像并不想反抗,甚至好像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
顾谅觉得这鱼今儿遇到自己这个活菩萨算是它的福分。
今晚就给它超生了。
顾谅拿着一箩筐的生鱼菜肉欢天喜地地去了周麟家,到门口了才想起他还没回来。
周麟还没回来?
这不对啊?
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啊?
顾谅无奈只得又捧着一箩筐的菜回家去。
途中遇见崔掌柜进货跟人起了冲突,市无二价便帮了一把。
崔掌柜道完谢,看着他抱着那一箩筐的菜,实在有点难以想象仙师下厨房的样子。
她掩嘴笑道,“呀,今日怎买这么多?看来今晚堪言有口福了。”
“是啊,这几日累着他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着多给他补补。”顾谅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此人脸皮之厚,简直刀枪不入。
崔掌柜笑笑,她从崔巡口中得知许多,心里门清,也没拆穿顾谅。
这话的本意其实是顾谅要做饭给路堪言吃。
只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在外人看来不浮想联翩是不行的了。
“……”
至于顾谅做的饭……
这玩意儿用崔巡的话说就是,那不得给路堪言的肚子来一场生离死别的洒脱。
然后从千里之外拉到虚脱。
崔巡觉得,除了路堪言下的药危机重重,顾谅做的饭也是暗藏杀机。
回想起路堪言刚成亲那会儿,周麟才离家没几天,顾谅就招待他们到家里来玩。
他亲自下厨。
兄弟几个硬是被路堪言眼神威胁着吃光了碗里的鬼东西。
稀没等他们回家就窜了出来,一路都是味儿。
甚至更恐怖的是,他们觉得沿途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闻到了那股味儿……
崔掌柜点了点头,很认同他说的话,又似乎想起什么,问他,“周医师还未归家吗?”
“还未。”
崔掌柜扶着额头,“我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是胸闷气短,找大夫瞧了瞧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想着等周医师回来让他看看结果人还没回来……”
顾谅可能知道其中原因,他仔细瞧了瞧崔掌柜的脸色。
女子面中泛白,颅顶兆黑,吉日良辰即凶时。
顾谅叹了口气,临走前让崔掌柜近段时间要好好管束自己的两个弟弟。
“这些时日你们三姐弟要常待在一块,莫要在下个春来之前踏出安州境地。”
崔掌柜不是一般的女子,听他一番深重话语可能也意识到什么。
顾仙师违背天意给了自己一道提醒。
她连忙下跪道谢,顾谅没有拦着她。
这一跪,他便受了。
崔掌柜跪的是他这句提醒,至于能不能安全渡过这道天旨效应。
那就得看看他们敢不敢拿自己的命与天比。
看看谁的命更硬。
水残山剩多自惜。
此时,彼时。
彼时,此时。
顾谅一回家就吐了一口血晕倒在门口,浑身发抖。
血染红墙。
病后多言未病时,世间血命欢恨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