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到了早上七点时,火车经停一处大站。
苏时雨硬生生坐了一整晚,只觉双脚发胀,已经肿了。
瞧见站台上有卖吃的,一副热气腾腾的模样,她摸了摸肚皮,该吃早饭了。
虽说斜挎包里有她做样子,故意放在外面的包子。
但这会儿早凉透了,不如下去买热的吃。
正想跟周冬梅说一声时,坐他们对面的中年男人就开口问了起来。
“我要下车去买点早饭,要给你们带一份吗?”
“我就不用了,我也想下去活动下。周姐,你呢?”
苏时雨客套的朝他说了句。
一起坐火车到现在,苏时雨已经知道这人名叫韩拓。
那两小姑娘都是他女儿,大的叫韩文静,小的叫韩小兰,同样去往黑河省。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帮我带份稀粥回来就行,我给你钱和票。”
周冬梅也饿了,
她倒是准备了吃的。
但大早上的,实在不想啃又冷又硬的馒头,还是喝碗热腾腾的稀粥,更舒服些。
苏时雨应了一声,和韩拓一起下车。
除了他们下车外,也有其他人跟他们一样,想下车松快松快的。
尤其是那些知青,下车后伸胳膊蹬腿的,大有人在。
苏时雨和韩拓直奔卖吃食的地方。
这儿围了不少人,得用力往里挤进去,才能跟卖早饭的人说上话。
韩拓个头不高,但动作灵活,很快就挤了进去。
苏时雨干脆让他帮忙买了,自己在外面等着。
却不想没等到韩拓杀出人群,倒是等来了王家兄妹。
两人都一脸倦色,尤其王雯雯更明显,她眼眶还红红的,瞧着像是哭过的样子。
“还想问姜云雪的事情?”
苏时雨挑眉问两人。
“不是的!”
王雯雯赶忙说,然后用手肘杵了她哥一下,示意他赶紧说。
王丰茂蹙眉踌躇,他要怎么说?
可如果不说的话,自己和妹妹去黑河省的路上,就要一直饿着肚子了。
“苏……”
“咕噜噜噜……咕噜……”
才说出一个字,王丰茂的肚皮就叫了起来,而且叫得极为响亮。
他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刚刚鼓起的勇气眨眼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扭头就走。
“哥!”
王雯雯气得跺脚,但没追上去,而是咬咬牙,对苏时雨说:
“苏时雨,能借我五块钱吗?我和大哥的钱让人偷了,等我们到了地方后,家里人会寄钱给我,到时候我再还你。”
说完话,她的肚子也小小声的叫唤了一声。
“只丢了钱?那票呢?”
苏时雨没嘲笑他们,现在火车上的扒手多得很,他们可不仅偷钱,还偷行李呢!
“也没了……我和哥哥的行李也被偷了。”
王雯雯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他们什么东西都没了,还不知道到了地方后,要怎么办。
苏时雨摸出五块钱和几张粮票,递过去。
“给你。”
她是看在那三颗大白兔奶糖的份上,才愿意帮王雯雯一把。
“不用担心,等你们到地方后,生产大队会帮忙解决的。”
原身上辈子下乡时,也遇见过丢了行李的知青,大队上自会有安排,只不过前期日子过得比较辛苦。
王雯雯感激不已。
“谢谢你!我哥他……”
“别提那个晦气玩意儿,我借钱给你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跟他没关系。”
苏时雨毫不留情的说。
王雯雯愣怔了下,忽然笑了起来,朝苏时雨重重点了下头。
“我要去的地方叫黑瞎子屯,在兴安县隆兴公社,你呢?”
“我记不住了,等到地方后,我联系你。”
苏时雨没撒谎,她是真没记着合并后的新厂地址,反正等他们下火车后,会有车接他们过去。
“好!那你记得找我,我会还你钱和票的。”
“忘不了。”
苏时雨看王雯雯跑去买早餐了,便看向等在一旁的韩拓。
他一手用网兜拎着四个饭盒,另一手拿着大油纸包。
韩拓:“我们先上车吧!”
苏时雨自然同意,等下就该有新乘客进站上车,那时候就拥挤起来了。
她接过纸包,两人一起往火车上走。
才刚上车,苏时雨就见前面有个托着篮子的驼背老汉在四下打量。
他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在找位置,但苏时雨敏锐的察觉到,他在看人!
她留了个心眼,和韩拓一起走回到他们的位置上。
韩拓把买来的东西分好,收了苏时雨和周冬梅的钱票后,就让两小姑娘赶紧吃早饭。
周冬梅拿出自己做的咸菜,分给大家吃。
苏时雨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朝驼背老汉看一眼。
这人真有意思!
瞧见韩拓在这节车厢后,立刻不再四下张望,只往前面走,像是要去下一节车厢。
没多会儿,火车再次跑了起来。
苏时雨端着搪瓷缸去接热水,路过车厢接头处时,再次瞧见了驼背老汉。
而同时,驼背老汉也看见了她,摸着篮子的手轻轻摩挲了下。
这个可以!
长得漂亮,还年轻!
苏时雨认真接水,只当没发觉驼背老头打量自己的目光。
“苏时雨,你个害人精!你竟然也在车上,给我去死!”
一道怒声从斜刺里传来,同时落下来的还有大巴掌。
田二妮气疯了!
她没想到会在下乡的火车上遇见苏时雨,这个害人精可把他们田家克惨了。
她爸胳膊断了,她妈破相了;
家里钱和票都莫名其妙不见了;
田兴旺和田兴家还被抓了,而自己更是被‘鬼’吓得整晚不敢睡觉。
瞅见苏时雨后,她控制不住怒气,直接便上手了。
她要打死苏时雨,都怪苏时雨,克了田家,克了自己!
苏时雨就是个害人精!
巴掌凌空而来,苏时雨余光瞄见动静后,身形一动。
“啪!”
落下的巴掌刚好打在苏时雨端着搪瓷缸的手上。
而搪瓷缸里,正好有大半缸刚刚接上的热水,这会全奔着田二妮洒过去。
“哗啦!”
“啊啊啊——”
田二妮被热水浇了一身,烫得不停惊叫。
她周围的几个人也跟着倒了霉,不客气的骂起来。
“你是不是有病?她在接热水,你把她搪瓷缸打翻干什么?把我都烫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