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夜风如同冰冷的手,轻轻撩起那映着月光的纱帘。
纱帘像是被唤醒的精灵,在空中缓缓舞动着。
池清野独自坐在那空荡荡的房间里,房间里寂静得只能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声。
她仰着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悬挂于夜空的银月。
那银月宛如一个巨大的银盘,散发着清冷的光辉,可她的思绪却像是一团乱麻,不知道在那深邃的脑海里盘旋着什么。
或许是在那记忆的长河中,细细回顾自己如同一幅幅画面般的过往经历,那些或美好或痛苦的回忆如同幻灯片一样在眼前放映。
又或许是在小心翼翼地考量当下这如同迷宫般复杂的处境,试图在这迷雾中找到一条清晰的出路。
只感觉一阵莫名的委屈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
那委屈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心底肆意蔓延。
她声音带着酸涩,就像未成熟的青果,喃喃低语:“这该死的月亮,明明那么孤单,却还亮得如此耀眼,动人心魄。”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在和月亮赌气。
过了片刻。
她像是从一场短暂的梦境中惊醒,自嘲地苦笑着,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切,周围有那么多星星,像忠诚的侍卫一样相伴着,哪里孤独了?愚蠢。”
她轻轻摇了摇头,几缕发丝从脸颊滑落。
“我明明很努力地想要忘掉过去那些热爱的时光,就像想要努力擦掉一幅画在墙上的美好画卷一样,试图让这两者的反差不那么强烈,可是好像……无济于事。”
池清野艰难地咽了下唾沫,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那苦涩的味道就像眼泪倒流回喉咙,又苦又涩,还带着一丝咸咸的味道。
她微微仰起头,脖子上的青筋微微凸起,难受地皱着眉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池慎,你把我的人生都给毁了。”
“你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无情地席卷了我的一切。让我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之下。那阴影如同黑暗的幕布,将我紧紧包裹。”
“你让我失去了对人最基本的信任,也丧失了爱与被爱的能力。就像一只受伤的鸟儿,再也不敢展翅高飞。而你就这么一走了之,将我永远困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恶了……我恨你。”
她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手心。
也许是这段时间太过疲惫了,那种疲惫像是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行,深入骨髓。
亦或是池砚书的那个电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她心中原本的平静,让她觉得自己不被信任。
同时自己也无法信任这个失而复得的亲人,就像手里捧着一块冰冷的石头,怎么也捂不热,为此深感悲哀。
还有可能是太过羡慕监控画面里那其乐融融的主角,那画面里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童话世界里。
羡慕池柚桔的纯真无邪,她就像一个未经尘世污染的精灵,眼神清澈得能看见心底。
羡慕这份平淡生活中的美好,那是一种如同涓涓细流般的幸福,无声却又充满力量。
压抑了许久的矛盾心理和丰富情感,在这个安静的夜晚,终于像一座压抑已久的火山,迎来了一次大爆发。
不过她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歇斯底里了。
成长的代价就是不断失去,却还要坦然接受这失去的过程,就像一朵花,即使花瓣凋零,也要在风中优雅地挺立。
她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胸腔里缓缓流动,像是在给自己注入力量,然后起身走向盥洗室。
盥洗室里的灯光有些刺眼,她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略显疲惫,但又透着一股倔强。她拿起化妆品,开始仔细地补妆。
毕竟一会儿还要去见兰镜珩,顶着一张有些微微泛光的脸可不合适。
虽然自己邋遢的样子他都见过,那些时候自己就像一只慵懒的猫,毫不在意形象。
但今时不同往日,既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那自然不能失了体面,就像一位女王,即使在自己的宫殿里,也要时刻保持威严。
简单整理完毕。
池清野用平板电脑向霍管家点餐。
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快地滑动着,屏幕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
丝瓜无花果炖扇贝汤,金骏眉慢煮牛舌配烟熏河鳗,澳洲和牛眼肉佐白酒腌渍蘑菇,百香果蒸鲍鱼,咸蛋黄山药,小份鸡油闷饭及黑松露奶冻。
一式四份。
一份送到房间,另外三份送到青岚阁。
因为玩牌玩得忘记了时间,他们沉浸在牌局的欢乐与紧张之中,时间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走了。
池清野不想扫了他们的兴,所以让做好直接送过去。
厨房出餐速度很快,炉灶上的火焰像是热情的舞者,厨师们就像指挥家,熟练地操控着各种食材。仅仅十五分钟,四份餐就全部上齐了。
池清野在房间里,一边看着监控一边用餐。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屏幕里的画面如同一个小世界。
画面里,池柚桔看到前来送餐的霍管家,先是十分诧异,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紧接着兴奋得从原地跳起来,就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结结巴巴地询问池清野是不是回来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想都不想就打算往外冲,那急切的样子像是要去迎接最珍贵的宝物。
然而却被眼疾手快的霍管家一把拦住。
霍管家的手臂像一道屏障。他轻声哄道:“大小姐吩咐了,让您先用餐。”
“那,那我姐姐呢?”池柚桔眨着清澈的大眼睛问道,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关切。
“大小姐正在房间里用餐。”霍管家回答,声音温和而恭敬。
池柚桔听后,坚定地摇头,她的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不,不可以留姐姐一个人吃饭,我要去,去陪她吃饭。”
她话音未落,只见隐藏在天花板的吸顶音响里,突然传出池清野的声音把她叫住:“小桔。”
那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
“嗯?”池柚桔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期待。
吸顶音响沉默了三秒,这三秒仿佛格外漫长。才再次传出池清野的声音:“你不用动,我过来就好。”
池柚桔立刻安静下来,乖巧地坐下,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嗯嗯,好的。”
“我姐姐要过来啦!”她兴高采烈地宣布完,便看向兰镜珩,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兰医生,见到我姐姐,你会开心吗?”
还没等兰镜珩回答,她又对温纪言说:“温医生,我跟你说哦,我姐姐,我姐姐其实是个非常非常温柔善良的人。”
她的眼睛里透着一种自豪的光芒。
“她只是有点敏感。如果她不小心伤害到了你,我代她向你道歉。希望你一会儿见到她的时候,不要跟她针锋相对地吵架,可以吗?”池柚桔半是担忧半是真诚地问道,她的眉毛微微皱起,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么小气没度量的人呀?”温纪言双手抱臂打趣道,他的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池柚桔赶忙摆手,“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我逗你玩呢。”温纪言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竖起三根手指,“我向你保证,一会儿见面我尽量少说话,避免跟你心爱的姐姐吵架。”
“谢谢,谢谢你,温医生。”池柚桔顿时一扫之前的忧虑,笑逐颜开。
她的笑容如同春天绽放的花朵,灿烂而美好,“对了,我最近烧制了几套杯具,你们走之前,可以每人挑一套带回家留作纪念哦。”
温纪言勾起嘴角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瞥了兰镜珩一眼,那眼神像是在传递着某种信息,玩笑话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哇哦,玄武山庄不仅有美味佳肴招待,还有免费的限量版纪念品拿呀?还真是不虚此行呢。”
兰镜珩又好气又好笑地翻了个白眼。
他的眼珠灵动地转动了一下,目光缓缓投向漆黑的窗外,窗外一片黑暗,只有几点微弱的星光闪烁着。
他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心思单纯的池柚桔,没有听出温纪言话中的弦外之音,还自顾自地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帮池清野的忙了,不禁有些自豪。
她的胸脯微微挺起,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霍管家在安排人上菜的时候,他的眼神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暗暗观察着他们三人的神情。
一个一如既往地天真无邪,就像一个永远不会被污染的小天使;一个狡黠有心机,眼睛里时不时闪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光芒;另一个内敛沉稳,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表情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总之,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儿。
餐还没上完,霍管家就去帮池清野把她那份搬到青岚阁。他迈着稳健的步伐,手里稳稳地端着餐盘。
路上,霍管家提醒池清野,要小心温纪言。
他的表情严肃而认真。
温纪言不但一个劲地套话,还总是阴阳怪气的,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在周围不停地试探。
池清野不屑地轻轻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自信和洒脱,“这种幼稚的人,不必放在心上。”
“是,大小姐。”
霍管家没再多说什么,但在行动上,依旧会有所提防,他的眼睛里时不时闪过一丝警惕的光芒。
……
青岚阁内。
兰镜珩一副不在乎被软禁的模样坐在那里,沉默而优雅地品尝着丝瓜无花果炖扇贝汤,那动作如同在进行一场优雅的仪式,只字不提让池清野给自己解开脚链的事。
池清野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悠然地往嘴里送食物,她的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池柚桔深感气氛尴尬,她的眼睛在兰镜珩和池清野之间来回游移,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她的嘴唇微微张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温纪言则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池清野,他的眼神像是两把锐利的剑,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们离开?”
池清野看都不看他就回答:“看情况。”她的声音冷淡而平静。
温纪言双手一叉腰,满脸不悦地看向兰镜珩,跟怨妇似的质问:“你当初怎么就让她出院了呢?说好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呢?”
兰镜珩抬眸看了一眼池清野的脸色,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淡淡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个被天穹安排到旗下医院打工的Npc。”
温纪言顿时无语,他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
“Npc”这个词,似乎让池柚桔找到了打破僵局的话题,“你们,看过《失控玩家》吗?Npc也是能反客为主的。”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Npc之所以能反客为主,是因为那部电影的主角本身就是Npc。”池清野放下手中的餐叉,餐叉与餐盘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既然是主角,那么他的身份是什么并不重要,因为主角光环如影随形。”
温纪言听了池清野的话,撇了撇嘴,还想反驳些什么,但看到兰镜珩投来的制止眼神,便把话咽了回去。
池柚桔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眼珠一转,拿起餐叉开始大口吃起面前的食物,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这个真好吃,姐姐点的餐总是这么美味。”
她的举动让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池清野看了看池柚桔,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然后又恢复了冷淡的模样。
她放下餐具,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缓缓说道:“不管怎样,你们现在在我的地盘,就得遵守我的规则。”
兰镜珩眉梢微挑,“给个明确的时间或者条件,这样大家心里都有数。”
池清野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思考了片刻才说:“等我确定你们不会对我造成威胁的时候。”
温纪言忍不住哼了一声,“我们能对你造成什么威胁?你这是无端的猜疑。”
池清野眼神一冷,“无端?我可不会忘记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就在气氛又要变得剑拔弩张的时候,池柚桔突然站起来,跑到池清野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姐姐,淡定,淡定。”
这时,霍管家走进来,在池清野耳边低语了几句。
池清野的脸色微微一变,故站起身来,对众人说:“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先慢慢吃。”说完便匆匆离开了青岚阁。
兰镜珩看着池清野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温纪言则是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小声嘟囔着:“装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