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
兰镜珩根据管家发来的行程表,驱车前往18km外的天穹会所。
那是兰家自用及招待贵宾的地方。
该会所占地面积约500m2,位于G市顶级别墅区,凤凰水岸的湖心岛上,外观以白色为主,建筑线条流畅,风格简约大气。
集高端商务、餐饮、健身、SpA与娱乐于一体,并配有标准的直升机停机坪、观光游艇、海岛网球场,卡丁车赛道等设施。
由于家族里的大部分人,平日里就因工作繁忙,经常满世界飞。
难得过年放松,不想外出远行,便少数服从多数地前提敲定主意,一同来此处玩乐。
……
兰镜珩到达岛上会所,已临近午膳时间,故直接前往餐厅。
过道长廊的两边,有郁郁葱葱的绿植作点缀,颇有一种曲径通幽,豁然开朗的意境。
充满侘寂禅意韵味的餐厅里,继母薛琴和家族里的数位亲戚,早早落座饮茶聊天。
俱是欢颜,其乐融融。
然而,他们在看到兰镜珩的那一刻,却都下意识地将笑脸和音量,稍稍收敛了几分。
给人一种既生分又刻意回避什么的感觉。
兰镜珩拉开椅子,冲她们礼貌颔首后,才缓缓坐下。
大概是为了避免气氛的尴尬,薛琴破冰道:“镜珩,你怎么没把傅星眠约过来一起玩呀?”
昨晚兰老爷子就有提过这茬,可今日他还是独自前来。
遂随口一问,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兰镜珩客气回应:“她有自己的安排。”
“镜珩啊,你比镜宸稍大几个月,这当哥哥的要做个榜样。”另一年长者借机说教道:“在咱们的传统文化里呀,成家立业不仅是个人成就和稳定的象征,更是一个家族的传承和发展。傅家的那位小姐,长得盘正条顺又知书达礼,你可得抓紧咯。”
他笑意不达眼底地点了点头,“多谢各位关心,我自有分寸。”
可能是觉察到了他态度上的边界与疏离,另一个人即刻出言圆场:“嗐,你们别光说镜珩了,最起码人家有女朋友,订婚领证不过就是点头的功夫。再看看镜宸,身边连个影都还看不到呢。”
大家的目光重新集中在薛琴身上。
“这个嘛……”
只见她不好意思又略带得意地抿笑,抬指将鬓角的发丝勾至耳后,“他爷爷另有安排。”
在座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
“是嘛?这敢情好。”
“哎哟,谁家小姐那么有福气呀?”
“啥时候带出来让大家伙都见见?”
气氛越发热络。
薛琴看似无意地扫了兰镜珩一眼,故弄玄虚地笑笑,“先给你们卖个关子,反正家世外貌肯定不差。”
一人附和:“也是。镜宸那么优秀,想要怎样的没有?老爷子给安排的,必然是最适合的。”
另一人加码:“错不了。老爷子是什么人?能入得了他眼的孙媳妇,绝非等闲之辈。”
话里话外无不透着当事者被偏爱的优越。
这时,她们口中的“老爷子”,跟自己的儿子兰礼及孙子兰镜宸,边说着话边往这处走。
身后跟着一众谈笑风生的亲戚。
“爷爷。”
兰镜珩主动起身打了声招呼。
而那声本应脱口而出的“爸爸”,早在母亲自杀的那一天,就被他从“字典”里彻底删除了。
习以为常的兰礼也不觉尴尬,继续跟身边小儿子聊着。
兰诏则是唇角弯了弯,浑然不在意朝他点点头,“哦好,坐。”
随后慢条斯理地走到主位坐下。
端起一杯热茶,从容自若地喝起。
兰镜宸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兰镜珩,接着交代服务员准备上菜。
全桌二十余人,孩童八个。
道道佳肴被有序端上桌的那一刻,满室生香。
外形更是宛如艺术品般,令人赞叹不已。
兰诏看着这一大桌的珍馐美馔,惬心之乐溢于言表。
转瞬又想起什么,故抬眸看向兰镜珩,“欸?镜宸啊,你怎么没把傅家那小姑娘,约过来一起吃个饭?也趁着春节人比较齐,提前到兰家认认脸。”
颇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意思。
“行程安排有冲突。”他言简意赅。
“这样啊?”兰诏若有所思,“那你再问问她,元宵节有没有空?实在不行,咱们就亲自登门拜访。反正将来都是一家人,这事宜早不宜迟,速速定下。”
乍一听像是在商量,实则已替他做好决定。
不容置否。
兰镜珩神色无波地点点头,好似什么都激不起他的情绪般,只淡声应了句:“知道了。”
按理说,娶妻成家应该是件令人高兴的喜事。
可即便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冷淡,仍旧是视若无睹。
如同二十多年前,他的母亲白婳,当众哭诉兰礼出轨生子,想要让公公兰诏为自己讨公道,却被倒打一耙,指责连丈夫都管不好,不懂得反思且无能之时,没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安慰半句那样,全都置之度外地围观热闹。
母亲脸上的那种不可置信、错愕无助与心如死灰,兰镜珩永远都忘不掉。
所以不反驳,也不执行。
就只按自己的节奏行事。
以免打草惊蛇。
稳坐身一侧的兰镜宸,幸灾乐祸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近段时间发生了些许对自己不利的事,难得放松排解愤懑。
怎知兰诏突然话锋一转:“对了镜宸,你觉得池家的大小姐怎么样?”
兰镜宸不着痕迹地瞄了兰镜珩一眼,稍作迟疑地反问:“爷爷,您是说池清野吗?”
“不然还有谁?”兰诏笑得极慈祥。
兰镜宸明知故问:“您是想……”
“你要感兴趣,我就撮合你们认识。”兰诏说。
这话一出,兰镜珩脸色骤沉。
周围亲戚登时窃窃私语。
兰礼跟薛琴相视一笑,眉眼间满是心照不宣的快意。
在池清野刚满十八岁之际,兰老爷子私下就有跟池慎提过这事。
只是没想到,她会被送进自家医院,替她的爷爷背黑锅。
而后又患上心理疾病,成天在医院里寻死觅活,打架斗殴。
怎么看都觉得她已经废了,放在哪都是累赘。
所以就将她从孙媳妇的备选名单里划去,只遵守对池慎的承诺,安排人好生照料她。
没曾想,出院后的池清野,行为举止明显比兰镜珩书面报告里描述的要正常。
而且她还是池慎钦定的继承人。
不仅手握潭渊48%的股份,还无父无母身家千亿。
兰镜宸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遭到了兰镜珩的技术性误导。旋即让爹妈再去跟爷爷商榷,重新将池清野纳入孙媳妇候选行列里。
果然……命运还是眷顾自己的。
“倒是很有眼缘。”兰镜宸佯装难以为情,“但我听说,她现在正和盛世的傅胤商交往……”
兰诏厚声打断他:“那有什么关系?这年头的年轻人,今天结婚明天离的都有,更不用说他们就只是男女朋友而已,能否走到最后都还是未知数,没必要杞人忧天。”
“就是。”薛琴借机接话:“镜宸,妈跟你说,这追女孩子呀,不仅要投其所好,还得积极和大度些,晓得吧。”
“我之前跟她没怎么接触过,对其喜好确实不太了解。”兰镜宸故作青涩单纯,转头望向沉默不语的兰镜珩,饶有兴趣的问:“哥,你跟她认识了六年比较熟,应该知道得比较多吧?”
兰镜珩静凝了他两秒,嘴角扬起微妙弧度,“回头给你发一份ppt?”
似认真又似讽刺,着实晦涩不明。
“可以,你还记得我邮箱吧?”兰镜宸说话的语气相当谦和。
可眼底的那抹轻蔑,几乎与挑衅无异。
兰镜珩纳定一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