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镜珩结束通话的刹那,抬手利落地摘下金框眼镜,就像摘下一天的疲惫,随后随手往桌面一丢。
紧接着,他换上一件阑夜黑的西装外套,三两下就把袖口和领带整理得妥妥当当,这才宣告正式下班。
他步入电梯,下到地下负二层,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地朝着一辆迈巴赫S900走去,按动车钥匙解锁,然后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车里。
驾驶座上,兰镜珩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目光扫过那一串串未读信息,挑挑拣拣地回复完,这才慢悠悠地系上安全带,启动那辆豪车。
汽车在路上平稳地行驶了四十分钟,终于抵达一家提前预约好的法式餐厅。
此时,傅星眠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她就像一朵盛开在餐厅里的优雅之花,身上那件米杏色的V领宽边落肩砍袖印花茶歇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身形。
肩上松松搭着的雪纺披肩,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整个人散发着如同“重重花影弄清辉”般的优雅气质。
她微微侧着头,目光悠然地眺望G市那繁华的夜景,模样恬静又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兰镜珩径直朝着她走来,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是我来早了。”傅星眠从容地回以一笑,笑容里透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
这时,一位训练有素、体贴周到的服务员快步走来,恭敬地为兰镜珩拉开椅子,双手递上菜单。
两人按照服务员的推荐,各自点了一份鹅肝千层酥、一份松露南瓜汤,、普罗旺斯式龙虾伴鱼子酱以及A5和牛伴黑松露。
傅星眠本想再要两杯红酒来为这顿晚餐增添几分浪漫的氛围,可兰镜珩却以要开车为由委婉地拒绝了。
于是,傅星眠只好独自小酌。
那红酒在酒杯里轻轻晃动,宛如一抹流动的红绸缎。
待服务员离开后,傅星眠不紧不慢地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就像一只优雅的小鹿在溪边饮水。
随后她主动开启话题,声音轻柔又充满热情:“先前听你爷爷说,你家庭院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蔷薇,那一定是特别温馨浪漫的景象呢。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幸去参观一下呀?”
兰镜珩听闻此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礼貌性地微微上扬,“花季已经过了,最快也要等到明年五月。”
“也是,快入冬了,这个时候应该赏梅。”傅星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垂眸看着杯沿,眼睛里像是有思绪在打转,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她平日里对花草兴趣缺缺,又没有提前做功课,此时不免有些尴尬。
不过她很擅长隐藏情绪,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思索片刻后,傅星眠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问道:“你对滑雪感兴趣吗?”
“还行。”兰镜珩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轻柔却又带着男性特有的醇厚。
“霞慕尼雪场十二月开放,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吧。”傅星眠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就像夜空中闪烁的小星星。
“好。”兰镜珩淡淡地答应了,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傅星眠神色更加愉悦了,觉得还有机会进一步拉近关系,于是进一步提议道:“等会儿吃完饭,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呢?”
兰镜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拿起玻璃壶,不紧不慢地给她的杯子添满八分的水,“抱歉,晚些时候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他的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气与疏离,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傅星眠挡在外面。
“哦。”傅星眠轻轻地点点头,脸上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没关系,那我们下次再约。”
兰镜珩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正准备过来上菜的服务员,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嗯”。
傅星眠表面上看起来善解人意,仿佛并不在意,实际上内心却怅然若失,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翅膀的小鸟,挫败感直线上升。
因为对兰镜珩一见钟情,并且念念不忘,她才让哥哥牵线搭桥,和对方的爷爷商谈“傅兰”联姻之事。
她深知感情的事不能急于求成,需要循序渐进地去了解和培养。
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难以追求,就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相处了大半个月,进展比蜗牛爬行还慢上百倍。
到底是谁说女追男隔层纱的?
纯粹谣言!
结账准备离开的时候,傅星眠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再次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可以挽你的手臂吗?”
兰镜珩回头看着她,目光里仿佛有一丝不经意的深意,又像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他笑了一下,说道:“抱歉,我不太喜欢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
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傅星眠微微一愣,就像被一道闪电击中,她颇为难堪地干笑了一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她隐隐觉得自己被讨厌了。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但是这种隔着衣服的接触都被定义为“过于亲密”,他的抗拒程度可想而知,就像一道冰冷的寒风,直直地吹进她的心里。
正当傅星眠为此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她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对自己这么冷淡,会不会是因为他不喜欢女人呢?
又或者是……他心里其实住着另一个人呢?
一旦产生了怀疑,就像一颗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很难消除。
傅星眠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被兰镜珩送到了家门口。
一进门,她连鞋都没脱,就迫不及待地给傅胤商打电话。
然而,此时的傅胤商正在自家酒吧的厕所里,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厄运。
他被人蒙着头,像塞货物一样塞进麻袋,然后偷偷从后门运出去,像扛着一袋土豆一样扛到了荒无人烟的深巷里,遭受着无力反抗的拳打脚踢。
旁边还有人在放风,一边打电话,一口一个“先生”地汇报着情况。
那汇报的话语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在汇报军情,措辞礼貌,条理清晰,态度恭敬谦逊,不像是普通的地痞流氓。
傅胤商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受伤的刺猬,紧咬牙关忍着疼痛,耳朵却像灵敏的雷达,仔细听着,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出幕后黑手的线索,在心中描绘出幕后黑手的模样。
他坚信,这个人自己一定认识。
……
停靠在路边的迈巴赫S900,车窗缓缓摇下。
兰镜珩那张有着极致完美黄金比例的脸,在光影的交错下只露出半张,就像一幅被光影切割的神秘画卷。
他不苟言笑的眉眼,透着一层清冷,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
他身着一袭笔挺的阑夜黑西装,里面搭配着款式简约的凝夜紫衬衣,领带笔直挺括,整个人气质温润而儒雅,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公子。
兰镜珩远远地凝视着漆黑小巷里的动静,静静地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打斗声,却不为所动,就像一座冷峻的雕像。
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方向盘,那敲击声仿佛是一种神秘的节拍。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道:“够了,散了吧。”
“是,先生。”
按下挂断键后,兰镜珩轻轻踩下油门,汽车缓缓驶离,就像一条优雅的黑鱼滑入黑暗之中。
得到命令的五个人也随之散去,就像五缕轻烟消失在夜色里。
只留下被打得头昏脑胀的傅胤商,从麻袋里狼狈地爬出来,就像一只从陷阱里挣脱的困兽,竭力去够不远处的手机。
看到傅星眠锲而不舍地打了很多通电话过来,他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顾不上自己脱臼的右手,立刻点击接听,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喂?”
“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傅星眠焦急地抱怨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
傅胤商极为艰难地靠墙坐起来,声音低沉得像受伤野兽的低吼:“有事说事。”
傅星眠直截了当地说:“我需要你帮我调查兰镜珩,看看他身边是不是有联系密切的异性,又或者以前是否有跟谁交往过……”
“理由?”简单的一个词,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体现出了傅胤商的不耐烦。
傅星眠皱着眉咬着唇说道:“这大半个月来,我对他的主动程度就像呼吸一样频繁,可是他对我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的,甚至连挽个手臂都不行。我怀疑他有喜欢的人,只是没跟他爷爷说实话。”
“那又怎样?这只能说明他身边的这个人,要么不重要,要么见不得光。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比不上被他爷爷认可的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老老实实地等着成为兰家的长孙媳妇不好吗?”
傅胤商脸色苍白,浑身冒着冷汗,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身体已经痛得要死了,实在没心思听她在这里唠叨这些小事,只想安静地喘口气,再慢慢去就医。
“可是……”
“没有可是。”傅胤商的语气不容置疑,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命令。
他那低音炮般的嗓音此刻显得格外冰冷,像一把锋利的冰刀。
一道狠戾的幽光在他眼中快速闪过,就像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恍若蛰伏在黑暗中的巨蟒突然露出了它的獠牙。
突然被他严厉呵斥的傅星眠,一下子愣住了,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只感觉整颗心都在往下沉,心里很不是滋味,又生气又委屈,就像一团乱麻堵在心里。
“收起你那上不了台面的嫉妒心。”傅胤商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口吻也更加狠厉低沉,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他心里藏着什么人,只要不妨碍你成为兰家的长孙媳妇,就都给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忍着。少做些多余的事去激怒对方,断了盛世辛苦为你铺的路。”
“傅兰”联姻这件事,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天穹集团是一家多元化的健康和福利公司,总市值高达5889亿美元,就像一座庞大的商业帝国。
而该集团的实际控制家族——tc兰氏,也是真正的老牌富豪家族。
历代子孙在选择另一半时,都遵循价值补位原则。
会在姣好的容貌、漂亮的学历、光鲜的职业、显赫的家世这几个选项中,优先挑选自己最看重的品质,就像在挑选最珍贵的珠宝。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帮助自己突破个人的上限和天花板,将个体势能无限放大。
而盛世集团作为全球首屈一指的国际酒店管理公司,总市值仅3609亿美元。
如果能和天穹集团联姻,增大共同体的持股比例,再想要拿下潭渊这块硬骨头,简直易如反掌,就像在平坦的大道上行走一样。
所以当傅星眠主动提出与兰氏联姻的设想时,傅胤商还觉得她挺识大体的。
然而现在才刚刚处于初步接触阶段,就拘泥于这种小事情,真是分不清主次,愚蠢至极,就像在大海里捞针却忽略了旁边的大鱼。
傅星眠听完他的话后,默默不语,就像一只受伤后躲在角落里的小动物。
为了所谓的利益,去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心里有别人。
和性别不详的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她都无法接受。
虽然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但这种违背自己三观的话从自己亲哥哥口中说出来,只觉得格外难受,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告诉他,自己独自去调查会更好。
傅星眠气不过,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
傅胤商看了一眼被挂断通话的手机,恼怒地骂了一句:“该死!”
明明都痛得快要窒息了,还搞出这些事情让自己操心。
他们才认识多久?
有那么爱吗?
真是无聊。
傅胤商此时此刻,只想知道到底是谁,竟敢把自己从自己的地盘上绑出来打一顿。
他绞尽脑汁地思考,就像在迷宫里寻找出口一样。
在他认识的所有人当中,他觉得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就是今天在综合格斗俱乐部交过手的池清野。
而那一声声的“先生”,不过是她用来混淆视听的烟幕弹,就像魔术师手中的障眼法。
……
与此同时,远在玄武山庄刚刚沐浴完出来的池清野,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一脸懵懂地嘀咕道:“是要感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