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昭困于阵中,觉远瞥了一眼窗边站着的另一位金丹,心中再生狠劲。
双掌合十,口中经文再起,灵气化作无数梵文,向着阵中的杨昭和合而去。
金刚伏魔阵,起!
梵文组成一道道帷幕,构成一个囚笼,将杨昭困锁其中。
角落的明浊脸色苍白,伏魔一出,被围困其中的人便只能坐以待毙,慢慢等待被炼魔伏诛了。
还不出手相助么?
杨昭舒了口气,虽然眼下被伏魔阵困住,但好歹那些烦人的念珠也被挡在了外面。
隔着那些布满梵文的帷幕,外面的世界都变得朦胧扭曲,无数的经文唱诵回荡在杨昭的周边,摄人心魄的佛号连续不断的冲刷着他的识海。
只是,这种程度的阵法对飞升境的识海起不了任何作用。
若是那觉远也是飞升境,或许还真能制造些麻烦,可惜不过金丹境。
架刀身侧,委身弓步,闭目凝神,雷霆隐于刀身,灵息化作潮汐,再睁开眼时,杨昭的黑眸之中仿佛蕴含着无限星光。
拔刀,宛如泼墨挥毫,刀身之上洒出片片星辉,在阁楼之内弥散开来。
这是。。。
温良心中颇感惊愕,杨昭使出的这招,似乎是他千星阁的招式,星河瀑临。
仙尊也会千星阁的功法?
这倒不是,杨昭虽然知晓千星阁的功法,但并未修习过,使用的招式也只是他模拟出来的而已。只是恰巧处于温良施布的星辰驱动之内,让他施展的星河瀑临威力更盛几分。
而杨昭之所以学了那么多的外道杂学,也能模拟不同宗门的绝学,皆是得益于他所修习的功法,天衍万法通。
以天象雷法入道,汇通天地万法。
虽是困于金刚伏魔阵之中,但杨昭想的却不是破阵,而是杀敌。
要说什么功法能够穿透阵法,直接攻击到外面的布阵人,那唯有千星阁的绝学可以做到了。诡异的引力潮汐能够穿透绝大多数阵法禁锢,面对眼下的场景正好适用。
更何况,此处阁楼都在温良的星辰驱动阵法范围之内,与千星阁的绝学相性相符,足以发挥出事半功倍的效用!
星辉席卷而过,觉远无力抵抗,被掀翻后砸在阁楼的墙壁上,吐出一口金色的血水,身上的金身也是裂纹累累,空中漂浮的念珠纷纷坠落,就连困住杨昭的金刚伏魔阵也崩溃消失。
场中四人,除了杨昭和温良以外,均是震惊不已。
明明方才还落于下风,何曾想到只凭一招便是逆转?
“不,不可能!”
觉远挣扎着爬起身来,略显惊慌的看着前方的杨昭,
“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是天上下来的?”
天上下来的?
明浊心中暗暗吃惊,无论师尊觉远品性如何,见识绝对是广博的。只是她还弄不清楚,师尊所说的上面来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昭无意回话,只是提刀逼近,显然想就此了解对方。
觉远盘膝而坐,合十双手,再念经文。金芒在他的身体上凝实,化作一尊神像,见风而长,瞬间化作与阁楼齐高的巨大金刚。
面目狰狞的金刚挥舞着四条手臂,向迎面而来的杨昭发出震天怒嚎,拳掌齐出,试图镇压身下不及它膝盖高的男人。
金刀与金像碰撞,迸发出惊人的风息,震得整个阁楼都摇摇欲坠。
温良脸色骤变,抬手掐诀,体内灵气翻涌,再次加固了四周的星辰驱动。只是二人的对拼便能撼动阵法根基,倘若觉远的金身神像一意孤行,只怕外面这层阵法也扛不住多久。
“强弩之末!”
杨昭神色冷峻,手中金刀舞动,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的网,一点点摧毁着这尊巨大的神像。
金粉漫天飞舞,未及落地便已化作金光消散。数百刀过后,神像已然遍布缺口,发出不甘的嚎哭,轰然垮塌。
觉远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只是不再是内含金光的金色,而是回归了自然的深红色。
他颓然的看着身前双手举刀的杨昭,喉管蠕动,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手起刀落,觉远的头颅滚落一旁,身子也歪倒在地。
终于是,死透了。
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明浊腿脚酸软,跪坐于地,湿润的眼眶中淌下了泪水。不是为师尊的死亡感到痛心,而是为自己的解脱喜极而泣。
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也幸好是值得的。
天光再起,临香寺内的一处禅房之中,慧海与明浊相拥而泣,互诉衷肠。
推门看到明浊的那一刻,慧海便知道,师尊觉远,已然身死了。
半个月后,
临香城举办了有史以来最为盛大的水陆法会,追悼临香寺的无上先师,金刚尊者,觉远。
主持法会的是新任住持慧海。
得益于寺中留言,半数法师对觉远的私生子继位住持并无异议,只是临香寺的三百法师如今只有不到二百了。
那些胆敢有所异议之人,皆是登临极乐世界了。
法会上,满城百姓无不痛哭流涕,以此表达他们对尊者的深厚情感。
杨昭等人远远的看着归宁湖畔,高台之上的慧海,心中感慨万分。
新的时代来临了。
只是未来是好是坏,就得看那高台之上的年轻僧人了。
。。。
小镜湖旁,唐蝶影之墓前,
杨昭与慧海再次聚首,只是这次还多了一位熟人,慧海的妻子明浊。
“前辈这就准备走了?不再多留几日么?”
慧海夫妻二人对杨昭颇为恭敬,在了解了杨昭与觉远一战之后,他二人便隐隐猜到,杨昭一行人应该是从上界而来的上仙。
“不用,我还有事。”
杨昭轻声拒绝,临香寺的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但第七浮岛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慧海示意明浊呈上一份地图,
“这是佛国地理图志,望前辈笑纳。”
这份地图正是杨昭等人缺少的东西,自然不会拒绝。
“行吧,你二人回去吧,我先走了。”
“前辈,这个世界会迎来新生么?”
杨昭回头转身看着这对年轻且有些迷茫的男女,咧开嘴笑了笑,
“事在人为,我们彼此都努力吧。”
挥了挥手,道别了夫妻二人,杨昭一行人向西而去。
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明浊开口问道,
“法师,你觉得上仙他们能成功么?”
慧海沉默了良久,这才回道,
“起初遇到前辈,他说要杀觉远,我也是不信的。即便是后面选择与前辈合作,我还是不相信他们能够成功。但结果是他做到了,所以这一次,我愿意再跟随前辈赌一次。”
“可是。。。我们真能顶得住佛国的压力么。。。”
慧海伸手牵起了明浊,饱含深情的眼眸中此刻更是坚决,
“有我在,能顶住的。”
。。。
一系列的新律从临香寺中发出,临香塔改名藏经塔,所有女弟子恢复自由身,临香寺分作两边,男弟子居于东厢,女弟子住在西厢。
停止种植生灵草种,重新调配正规丹药,不再向佛国上供仙芝灵草。
杏花节照旧,只是不再进行受洗大典,临香寺门户大开,凡有心向佛者皆可前来学习佛法。
还地于农,开垦良田,重启农业和畜牧业。
以上种种,是杨昭等人与慧海约定好的,寺中不支持慧海的法师早已被温良和宁霜二人处理干净,新律的推广自然颇为顺利。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绝不可能一帆风顺的,只是那些来自内部的矛盾,还需慧海明浊夫妻二人多加努力。
杨昭等人能做的,是帮忙抵御部分来自外部的压力。
本以为解决了觉远就能解决问题,但到了后面,杨昭才知道,以生灵为炉鼎种植草种,并非觉远一人所为,那些收拢而来的仙草也并非由他上供到仙灵城。
觉远不过是佛国在东边地区的一个代理人罢了。
任重而道远,无论是解决生灵炉鼎的问题,还是查清监察官灵儿的委托,又或者是找到回去仙灵城的路,他们都别无选择。
只能沿着地图,向浮岛西边的佛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