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锋抬手一勾,“你下来,出去说。”
他往这里一站,就觉得哪哪都不舒服得紧。
“上来嘛,有酒有菜,还有漂亮姑娘,上来说。”江百川跟他扬下巴。
綦锋皱眉,拔高了声音,“江百川!”
江百川“呵呵”一笑,“綦侯爵位升了,脾气也跟着涨了。”
他一转身,“好好好,出去说,老爷我先换身衣裳。”
綦锋见他悠悠然进了房间,低头扫了眼都在怨怼看着他的众人,冷笑一声出了门。
真是不自量力。
“这是谁啊?!”宣妈妈揉着屁股抓了个冲下楼来的恩客。
“你没听江大人叫他綦侯,镇北侯綦锋呀!”
“綦锋,那个煞神侯爷?”宣妈妈的眉头就要拧成疙瘩了,她很是不想相信。
“那还有假,大榭可就一个綦侯。”那人说罢,把被宣妈妈紧握在手里的袖子使劲抽出来,“宣妈妈,我先走了。”
宣妈妈仍在愣怔着,冷面煞神?杀人不眨眼的綦侯?
她打了个哆嗦,妈呀,她是有多命大,这要是一个不好,估计早就交代在那位爷手里了。
她哆哆嗦嗦上楼,轻轻扣了扣江百川的房门,怯生生道,“大人,老身给您添乱了。”
好半天,屋里传出来一声,“喊两个人,去綦侯府上,找老夫人赔银子,就说侯爷在这里跟人抢姑娘,急了眼,砸了你的店,不用多要,就,五百两吧!”
“啊!”宣妈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是嫌命长吗,敢去侯府上胡搅蛮缠。
“大人,您饶了老身吧。”
宣妈妈苦着脸,贴着墙软软地跪下来,偏偏刚才还被綦侯吓得狠了,想流两滴泪又流不出来,她悄悄沾了点唾沫,抹在眼下,一副楚楚可怜。
门被“哗啦”一声拉开,“怕什么,出了事有爷呢。”
江百川已经穿戴整齐,又是一副晃瞎人眼的金贵模样。
他冲着宣妈妈勾唇一笑,“放心,你不会吃亏,侯府老夫人,我了解得很。”
宣妈妈苦兮兮地撇撇嘴,“一定得去吗?”
“一定,不然下面那些破了烂了的,还有你的人看病抓药的钱,从你的私房银子里出。”
江百川扇子敲敲宣妈妈的肩膀,笑得一脸邪魅地出了醉花楼。
出门就见綦锋已经牵着马在等他,他笑笑上前,“快两年没见,你是想我想得紧了?”
綦锋瞥他,“找个地方,我有事问你。”
江百川点头,扇子“哗啦”一声展开,“行,你说去哪儿,我都行。”
綦锋上下打量他,“你确定?”
江百川立马眉头一跳,他想起綦锋上次把他带去演武场,他被那些人的汗臭味熏得头晕脑胀,他果断把扇子一收,“去听雨轩!”
听雨轩是个三层的茶楼,二人进了天字号茶室,小二上了茶,带上门。
綦锋看着江百川,开门见山地问,“你寄给我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哪封信?”江百川眼睛一眯,明知故问道。
“你给我写了几封信,你心里没数?”綦锋瞪他。
“哦,那封啊,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把我见到的趣事告诉你罢了。”
江百川把杯里的茶喝了,又执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抬眼看向綦锋,“你这一身凶煞气,卯足了劲砸了人家醉花楼,这是犯得哪门子邪火?”
綦锋皱眉,江百川还是了解他的,他们一起长大,吃住在一起地过了七八年。
他就是莫名地对江百川有火气,他想问他,如果陆盛楠当时要成婚了,或者已经成婚了,这样重要的信息他怎么不写给他?!
“所以,你当时知道的趣事就只有那些?”他问。
“那不然呢?还有什么?”江百川凑过来,一脸贼兮兮的八卦样。
綦锋瞅他,他不想继续问了。
再问下去,等江百川反应过来,指定有一箩筐嘲笑他的话等着来挖他的心,戳他的肺管子,这佞臣可一直不是善类。
他把茶壶拎过来,也给自己续了一杯。
“没什么,喝茶。”
江百川撇撇嘴,这老匹夫绝对有事,还是大事!憋着不说是吧,那好,他就陪他憋着,看谁更难受。
二人就这么别别扭扭、静静悄悄地喝了半日茶,中饭都是在茶楼里随便对付了一口。
偶尔也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皇帝,总之就是觉得皇帝这个活真他娘的不是人干的。
……
等喝完茶回了侯府,守门的看到綦锋一脸菜色地欲言又止,綦锋瞪他一眼,刚想开口问,就见冷影火急火燎冲过来,“我的爷,您怎么能干出那样的事?!”
綦锋一愣,“什么事?”
他都已经忘了早上砸了醉花楼的事了。
“醉花楼啊!”冷影拧巴着胖脸。
“哦,醉花楼怎么了?”綦锋还有点糊涂。
“人家让您赔银子!”冷影急道。
“那就赔给他们。”綦锋讲完,抬脚就要回远山堂去。
冷影抬手拉住他,正要开口,就见老夫人的大丫鬟彩屏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过来,“爷,爷,您等等,老夫人喊您去祠堂。”
綦锋歪头,他眼睛一眯,觑着彩屏,“要去祠堂做甚?”
从小到大,不是正日子去祠堂,准没好事。
“您,您又把老夫人惹毛了。”彩屏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位爷,也真是不省心,别说老夫人,她经过白天那一出也快心悸了。
一个老鸨子带着个龟头,闹着要老夫人赔银子,五百两是不多,但关键这理由真是太让人难堪——侯爷居然去醉花楼里跟人家抢姑娘。
抢就抢吧,还跟人动手,动手就动手吧还把人家店砸了,砸就砸了,人还赖账跑了。
这叫什么事啊。
老夫人在正堂听老管家把事情禀了,虽然没见那俩人,但光是听听转述,也已经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她看到老夫人的脸,说扭曲都已经形容不了了,简直就是快要炸了。
她给老夫人顺着胸口,使劲托住她的肩膀,才堪堪把摇摇欲坠的老夫人扶住。
老管家一见,也急了,回头就把俩人打了出去,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污蔑侯爷,真是不想活了!
可谁都知道,这种消息就跟长了脚一样,不出半日定会满城风雨。
光替老夫人想想,她也已经怒火中烧,更别提老夫人自己。
作为母亲,老夫人除了气愤,更多的是自责,她怨自己没有教育好儿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简直愧对祖宗。
她气得抖着身子在佛堂念了一个下午的经,命下人见侯爷回来,就立刻带到祠堂见她。
綦锋在去祠堂的路上,已经听彩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略略讲了一遍,他牙关紧咬,还是对他们太客气了,他就应该拆了那醉花楼。
“跪下!”老夫人见綦锋进来,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