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四,两千四,金条啊......”
刘银山魔怔般地小声嘟囔着。
这个数实在是超出他的承受能力太多了,和这相比起来,地上躺着的儿子就根本不算个事。
这赌场是他一手操办的,就算买这座老宅子,当初也才花了不到两千两银子。
开业几个月,虽然是赚了点钱,但把上下打点、迎来送往的花销一扣除,也就勉强算是刚见了起色。
可今天,一下子就进去了七、八万两银子,这不要命呢么?
而最可怕的是什么?这笔账他不敢赖啊。
若是换了一般人,他可能先和那人好好聊聊,最后少给点意思一下也就过去了。
要真遇到那不通情理的愣头青,就找道上的人来,买他一条命才能花几个钱?
但这四营统带杜玉霖的命,谁敢买啊?
他不但手握重兵,本身就是大匪窝青马坎的当家人,在这一带绝对一跺脚地都乱颤。
一时间,刘银山的脑子一片空白。
“哎,啧,我了个去......”
杜玉霖皱眉怼了怼他胳膊,这才把刘银山拉回到现实里。
“大人,这......这......我......”
杜玉霖看他那熊样,也不比躺在地上的儿子强哪去。
“要不,你去叫家里再大点的人来吧。”
这一句话点醒了刘银山,急忙躬身施礼后便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杜玉霖也不着急,从怀中又掏出个点心继续吃起来。
徐子江端着枪,时不时地看向杜大人的胸口,他实在是好奇啊,这杜大人怀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他一定没听过那句老话。
宰相肚里能撑船,玉霖怀中有空间啊。
黄瑞站在墙根那,见杜玉霖根本都不搭理他,也不敢主动吱声,只能靠着墙壁不断搓着屁股和大腿,像极了惹祸后等班主任收拾的小学生。
尽管此时的屋内有不少人,此时却突然就安静下来。
过了好半天,楼梯口那边才有了动静。
先是有时断时续的脚步声,然后出现了老人沉重的喘息声,还有刘银山极低的嘟囔声。
终于,在又经过几分钟的调整后,凤城商会会长刘金斗,拄着拐颤巍巍地走进了天字间。
因为在门外侦查处的人已经搜过身了,所以徐子江就简单的上下摸了摸后,便侧身让二人通过。
杜玉霖仍坐在赌桌前的椅子上没动。
等刘金斗走近后,他才示意对方坐到旁边的座位上。
“刘会长,可记得咱们第一次见时的情形?”
刘金斗擦着汗,强颜欢笑。
“那哪里能忘,大人刚从新珉府带兵归来,小老儿率商会众人前去迎接。”
杜玉霖仰起头,好似在回忆着那时候的情景。
“那时候我是真的开心,觉得自己为凤城做了好事,百姓来迎接我,连商会的人也来欢迎我。”
“杜大人守护一方又爱民如子,大家自发出城迎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还要拿钱犒劳给我的部队,哎,打算给多少来着?”
“啊,是两万两。”
“你看看,这可不是个小数啊,那我为什么没要呢?”
刘金斗额角的汗又流下来了,再次鞠躬抱拳。
“大人说凤城刚好起来,商人做买卖不易,应该留些过桥钱。”
“呵呵......”杜玉霖嘲讽的笑了,“然后你就把这钱拿来建了烟馆、赌场、淫窝子?”
刘金斗不敢再接话,只剩下不断地擦汗了。
杜玉霖站起身,走到躺在地上那少掌柜身旁。
“退一步讲,就算是做买卖你们也不讲究啊,输了钱就带人过来,打算暴力赖账?”
事情的经过,刚才在来的路上刘银山已经告诉他了。
到底是大风大浪过来的老商人,刘金斗上楼梯时就已经作出了决定,所以对这话他回得很快。
“杜大人,这事确实是我们错了,大人教训的对。我们也愿赌服输,该是多少钱就赔您多少钱。”
一旁的刘银山身子就是一晃,他本想着爷爷能说服杜大人,没想到上来就认怂了啊。
他刚要张嘴,就被老头子狠狠地瞪了回去,心中暗骂看不清形势的狗东西。
杜玉霖笑着竖起大拇指。
“好,既然做买卖就要讲诚信。可不能干那一边拉拢军官找靠山、一边欺诈百姓不还钱的缺德事啊。”
墙根站着的黄瑞就是一哆嗦,那“军官”不就是自己么?他的头压得更低了。
刘金斗也是脸红脖子粗。
确实,当初他本就想借口犒军拉拢杜玉霖的,但人家没要那两万两,就只能换成黄瑞了。
折腾来折腾去,就整了这么个下场。
刘金斗此时大概也明白了,这杜玉霖未必就是冲自己来的,八成是因为他拉拢黄瑞的行为影响了部队,才顺道收拾自己的。
哎呀,后悔也晚了,以后可离杜家的兵远些吧。
杜玉霖低头掐手指算了算,最后比划了“八”。
“就给我拿八万两吧,抹掉的零头算我给小掌柜的药钱了。”
刘金斗手颤抖得更厉害了,还是尽量快地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
“大人,这里是五万两,剩下的还请再容小老儿三天时间,凑齐后就送往衙门。”
杜玉霖接过银票,检查过后放入怀中。
他走到刘金斗面前,脸色阴沉下来。
“你要再敢招惹巡防营的兵,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也不管刘金斗有什么反应,带着徐子江等人便转身离去。
刘银山看向黄瑞,本还指望他能留个话啥的,可人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现在,黄瑞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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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凤鸣山脚下的训练场内,杜玉霖麾下的第二营和第四营全员在此集合,在场地的外围,负责守卫的是徐子江的侦查处。
杜玉霖负手而立,站在台子上审视着下面的士兵。
这是上次授枪仪式后的第一次大集结,虽然少了一半人马,但上千人的部队规模也不算太小了。
两营的方阵前,分别站着各自的管带,李景林和黄瑞。
杜玉霖先将视线看向右侧,这是李景林的第四营。
经过几个月训练,这支队伍可以说完全变了样,队伍刀切斧剁般的整齐,士兵的精神面貌也都很好,一看上去就是支可以担当重任的部队。
再看向左侧的黄瑞第二营就要差上许多,士兵无精打采,队列歪歪扭扭,不但没有丝毫提升,反而感觉还不如之前了。
杜玉霖用力攥了攥拳头。
“二营管带黄瑞,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