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的外面,便是青马坎土匪们平时操练的广场,面积很是不小。
雨在此时竟然也识相的停了下来,挨着大厅的墙根,此时站满了看热闹的大小匪徒。
杜老太太在两个老妈子的陪伴下,和几大炮手并排站在门廊下,眯着眼看着场内一东一西的两条人影。
她抿着嘴,感觉空气都有些发甜,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这野种到底从哪里来?不过也罢,今天,她至少能知道野种是怎么死的了。
许彪的身份虽然也是炮手,但他并没有跟在老太太身边,而是也站在操场上,一个距离杜玉霖相对最近的位置。
“老疙瘩,看看枪的保险开了没,我那枪准头没问题,昨天哥刚调过,你......你就放心用。”
他的语调都带了些哭腔了,在这座寨子里,没人比他更在乎这个苦命孩子。
但也没人比他更了解这孩子的底细,一个打雷都捂耳朵的孩子,咋会用枪啊。
那麻子,看着嘻嘻哈哈的,可也是个老胡子了,当年跟着杜立三抢沙国的军火,亲手毙了三个大鼻子。
这这这......
许彪搓着手,满脸都是焦虑。
被这么多人围观,杜玉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以前公司开会,几百人看着,不也一讲就几个小时么。
相比之下,他更感兴趣的是手头这把枪,如假包换的德国大镜面驳壳枪。
作为军迷和历史迷,他可太知道这枪的珍贵程度了。
虽然驳壳枪从十九世纪末生产以来,产出了几十万支,但其中能被称作“大镜面”的,绝对不过万支。
当时国内流通的,大部分都是仿制的,准头、性能、火力照比手中这把原装,差着不小的距离呢。
“咔咔咔”。
把枪靠近右耳,流利的拉动几下枪栓。
再将弹夹卸下来上下检查一番,动作行云流水。
“哥,这么好的枪哪搞的?”
杜玉霖虽然有身体的全部记忆,但记忆中还真没有任何关于这枪来历的信息,看来这原主对舞刀动枪真的毫无兴趣。
许彪虽然觉得这小子这是问这个有些不伦不类,但还是回答道:“当年跟老当家进省城,从洋行买的,三根小金鱼换了三把。”
“嚯,那可不便宜啊。”杜玉霖抿着嘴应和。
“喂,有完没完了,赶紧的,爷还要回去喝酒呢。”对面站着的麻子有些不耐烦了。
“呵,要不你现在去喝一口,我等你,也许以后都没机会了。”
一句话,连一边看热闹的一些小匪徒都被逗乐了,甚至传过来几声“好样的”的赞美声。
麻子的脸终于挂不住了,眼神阴狠起来,毕竟手下几十条人命的亡命徒,发起狠来,刚才的笑声就立马消失了,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杜玉霖“吁”了一口气,“阎王叫你三更死,没人能留你到五更。”
“更”字刚一出口,他和麻子几乎同时抬手。
啪,啪。
两声枪响过后,原本场上站立的两条人影之一,仰面倒了下去。
“老疙瘩啊。”
许彪跑上前去,一把搂住杜玉霖,上下检视着。
“哥,你这是干啥,我不好好站着呢么?放屁崩后面,没有前面事。”
“好,好。”在看到杜玉霖确实没有受伤后,许彪铁青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可反观对面,麻子倒下的地方,大炮手有站有蹲的围成了一圈,你一言我一语,满是不可置信。
“假和尚,这,正中眉心啊。”
“老黄,那个距离,你办得到么?”
“三枪之内也许可以,但决斗时,办不到。”
“见了鬼了啊。”
叽叽喳喳了一番后,几人转向杜老太太方向,其中一人朗声道:“检验完毕,麻子被一枪击中眉心,这次决斗是杜玉霖胜。”
那人宣布结果时,已将“杜老疙瘩”换成了“杜玉霖”,只要明白事的人,都知道这代表了一份尊重。
混绿林的,靠什么?靠仗义,靠人脉,但最靠的还是本事。
管直,够狠,就有人跟随,当年的杜老判如此,后来的杜立三同样,在如今,这杜老疙瘩杜玉霖,也一样啊。
看来这土匪世家,果然是名不虚传。
杜老太太难掩失望之色,叹了口气,就打算转身回后山,今天的心情已经坏了。
可杜玉霖却不想让她这么舒服的离去,同时,他也想再试试自己这身本事。
就在刚才,举枪前,他就已经发现了自身的某些异常。
当他专注目标时,他视线所到之处,竟然会形成一个红色小点。当时,他便是聚焦在麻子的眉心处。
而结果也恰恰印证了杜玉霖的猜想,这便是系统奖励“神射手——看哪打哪”带来的能力。
此时,他屏气凝神,将注意力再次聚焦于门廊上方的飞鸟身上。
果然,红点再次出现。
啪,啪,啪。
三声枪响毫无预兆,吓得众人一缩脖,同时,三只鸟的尸体掉落,就砸在杜老太太的脚前几米的位置上。
这可真吓坏老太太了,捂着嘴“啊”的一声向后倒去,吓得两个老妈子赶紧来扶,才没摔倒在地。
众匪徒是看得明明白白,要是这枪打向老太太,不,打向任何一个人,那都是必死。
如果刚才崩了麻子是侥幸,这三枪三只鸟可绝对不会是蒙的了,这本事别说杜立三,就连当年老当家杜老判的巅峰时期,也未必达得到吧。
钱压奴背手,技压当行人。
都是玩枪玩了一辈子的人了,只要一出手,可就知有没有。
众人此时,再看向老疙瘩的眼神都变了。那小身板变得也伟岸了,那小表情变得也阴冷。
“二当家的威武。”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后,随后附和声也逐渐响起。
“威武。”
“好样的,以后多多照顾。”
就连原本负责查看麻子尸体的几个炮手,也都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反倒是死了的麻子,转眼就成了无人理睬的孤魂野鬼。
许彪一拍杜玉霖的肩头,几滴眼泪流了下来,“你骗得哥哥好苦啊。”
杜玉霖一笑,并没接茬,反而向周围一抱拳。
“诸位,可否进屋听我一言。眼下情况危急,如不及早准备,你我可都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