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黄埔老港,天空被浓重的阴霾所笼罩,铅灰色的乌云好似一块巨大的幕布,沉甸甸地压在这片古老的港口上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整个港口吞噬。带着潮湿气息的海风裹挟着丝丝寒意,肆意地吹过港口的每一处角落,掀起层层细碎的波浪,不断拍打着码头的岸壁,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大地在这压抑氛围下发出的沉重叹息。
田毅和廖威戴着口罩,早早便来到了黄埔老港。今天,他们手中那一批承载着巨大利益的口罩,即将通过海运发往香港。两人并肩站在码头边上,目光紧紧地锁定着那艘即将装载货物的货轮。这艘货轮静静地停靠在岸边,宛如一座庞大的钢铁巨兽,在这阴沉压抑的天气衬托下,愈发显得庞大而威严。船身通体漆着深灰色的油漆,在黯淡的光线中泛着冷冷的光泽,油漆表面斑驳的痕迹清晰可见,那是岁月与风浪留下的独特印记,无声地见证着它在茫茫大海上的无数次漂泊与闯荡。
货轮的船头尖锐且高耸,犹如一把锋利的利刃,直直地插入前方的空气中,仿佛随时准备冲破一切艰难险阻,劈开汹涌澎湃的海浪。船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铆钉,它们整齐地排列着,将一块块巨大的钢板紧密地连接在一起,有力地彰显着货轮坚固无比的结构。船舷两侧的栏杆锈迹斑斑,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那声音仿佛是在低声诉说着过去的种种故事。
此时,船上的货舱门已经敞开,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洞,等待着将堆积如山的货物吞入腹中。起重机的长臂高高扬起,在空中缓慢地移动着,巨大的吊钩在风中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工人们在码头和货轮之间来回穿梭忙碌,他们身着厚重的工作服,头戴安全帽,在这阴沉的天气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专注与疲惫。他们熟练地操作着各种设备,一箱箱地将货物搬运到货轮上,动作迅速且有条不紊。
田毅双手抱在胸前,眉头微微皱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深深的担忧。他凝视着眼前这一片忙碌的景象,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忐忑。而这阴沉的天气,似乎也给这次运输增添了几分难以预料的不确定性。
“田……哥,真就这样把货送走吗?现在……就算把这批口罩留在这边,一样能赚钱啊……要是送走的话,这边很多人可能会因为缺少防护而感染啊。”廖威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田毅,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安。
田毅微微摇了摇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说道:“大事不能过夜,以免夜长梦多。现在这里已经出现口罩短缺的情况了,全国各地的医护人员都主动请缨,奔赴到这边支援抗疫一线。政府也迅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加强疫情防控,保障人民的生命安全。这批货要是再不送走,可能就真的走不掉了。”
“可是,你也看见了,这病毒实在太吓人了,那些被感染的人,那惨状……”廖威还是不死心,试图劝说田毅,毕竟全国人民都已经积极行动起来,日夜不停地为攻破非典病毒而努力。廖威作为年轻人,心中满是热血,也渴望能为抗击疫情出一份力。
“你不要再说了,收起你的那些想法。”田毅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心里虽然难受,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像是在梦呓一般,咬牙念道:“有专家说过企业的目标就是追求利润最大化,在这个社会,有钱就有一切,没钱什么都不是。财富是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其他诸如道德、知识、情感等都不值一提。那些追求理想、坚持正义的人都是傻瓜,最后都只能过着贫穷潦倒的生活。只有懂得赚钱、积累财富的人才是聪明人,才能够在社会上立足。”
这番梦呓般的言语,就像是帮助田毅坚定想法的咒语,让他原本有些动摇的内心重新坚定起来,脊柱再次挺直,血红的双眼中那一抹犹豫也渐渐消散。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目光投向那艘货轮。此时,货舱里已经堆满了货物,工人们正在进行最后的固定工作,确保货物在运输过程中不会发生移动。
随着一声低沉的汽笛声响起,货轮缓缓地启动了。船尾的螺旋桨开始转动,激起巨大的水花,将港口的海水搅得浑浊不堪。货轮慢慢地驶离码头,朝着大海深处驶去。田毅和廖威站在码头上,静静地看着货轮远去的身影,直到它消失在海天相接的地方。
在这阴沉的天气下,那艘货轮承载着他们的希望和梦想,驶向未知的远方。
“我没有错,错的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只有有了资金才能帮助更多的人,穷则独善其身……独善其身。”田毅望着远去的货轮,额头的汗水和眼中的泪水早已把口罩湿透,他一把扯掉口罩,换上一个崭新的N95,挥手一扬,那带着他气味的口罩,飘落在满是灰尘的大地上。
两人回到桑塔纳车上,张波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田毅,语重心长且略带陌生地说道:“田……老板,你这样做可有些违法啊。”
“老张……我们也要吃饭,如果把货留下来,先不说能不能赚到钱,很可能我们的货物会直接被充公用于保障抗疫,那时候,别说公司能更进一步,就是我们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数。”田毅头都不抬,低声念道,“这资金是廖威抵押土地的剩余资金,如果我们没有钱还,银行一样会催收,他们才不会考虑我们的良心和实际情况。而且我们的供应商林总他们,也不可能不催我们支付尾款,你们知道吗?”
田毅咬着牙齿,越说头也抬了起来,声音也变成了低吼:“只要能赚到钱,有些手段就算稍微违反点法律也没关系,反正法律也有很多漏洞。等赚够了钱,再想办法摆平就行了,老张你现在还觉得我冷血无情吗?你和廖威都是我身边的人,我们还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一脚天堂一脚地狱。”
“小田,我……”张波听见田毅的言语,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原始积累都是带着血腥味的,先扫自家门前雪,老张,安排下去,这几个月让我们的人在香港把N95口罩炒到50港元。几个月后,到6月底,你和何洁必须把这两家公司注销,所有资金转移到香港的汇丰银行,我们要做两手准备。”
“准备出国?”
“一切顺利的话不用……以防万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