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齐尔在颠簸的马车上悠悠转醒,脑袋昏沉,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的视线缓缓聚焦在粗糙的马车顶,一时间,意识还在混沌中徘徊,眼神里满是迷茫。愣神了好一会儿,猛地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掀开马车的帘子。
赶车的是个身材敦实的小伙,脸上带着憨厚的笑,皮肤被日光晒得黝黑。塔齐尔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警惕,厉声问道:“你是谁?”
小伙听到声音,回过头,脸上笑意更盛,“王子醒了?我是天陵边境小城胡蒙城县衙的衙役,大伙都叫我胖头。送你来的那个兵啊,吩咐我们老爷,拿着禁军手令送你去都城。他自己则拐回戈越救什么人去了。”胖头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宽厚的手掌挠了挠头,努力想把事情说得明白些。
塔齐尔望向马车外,街道两旁街景陌生,街边行人神色匆匆,全然不是戈越熟悉的景象。他的心中涌起一阵不安,追问道:“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胖头递过来一壶水,“刚进都城,正往宫门去呢。也不知道那个兵哥给的铁牌子管不管用。”
塔齐尔接过水壶,轻抿一口,坐回马车里,神色凝重,满脸愁容。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妹妹塔依娜的面容,暗自思忖:见到塔依娜该怎么说呢?
马蹄声哒哒作响,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胖头跳下马车,一路小跑,来到宫门边的禁军面前,满脸堆笑,双手递上禁军手令,说道:“官爷,我是胡蒙城的衙役,这是一个和你们穿着一样的兵哥给我的,让我拿着把马车里的人送进宫。”
守门禁军接过手令,仔细端详,眉头微微皱起,“是安童的令牌,他不是随临雀大人去戈越了吗?马车里是什么人?”
塔齐尔掀开马车的帘子,“我是戈越王子塔齐尔,我要见我妹妹塔依娜公主。”
守门禁军互相对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其中一人说道:“塔依娜公主在我们临雀大人府上,我这就派人送你们过去。”说罢,他招来身边一个年轻的禁军,交代他给塔齐尔一行带路,自己则匆匆进宫禀报。禁军手令是不能随便给人的,除非发生了大事,安童此举,定有隐情。
塔齐尔下了马车,在禁军的带领下,向着临雀府走去。临雀府门紧闭,带路的禁军上前叩门,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探出头来。
“这位是戈越王子塔齐尔,要见塔依娜公主。”禁军说道。
管家微微一愣,连忙请他们进去。塔齐尔快步走进府中,塔依娜正坐在连廊间吃着橘子,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当她看到塔齐尔的那一刻,眼眶瞬间红了。
“哥哥!”塔依娜起身,飞奔过来,紧紧抱住塔齐尔。
塔依娜抱上塔齐尔的一瞬间,塔齐尔疼的龇牙咧嘴。
“嘶——”塔齐尔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哥哥,你怎么受伤了?”塔依娜连忙松开手,上下打量着他。
塔齐尔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嘴唇微微颤抖,艰涩地开口:“戈越出事了,塔扎铎弑君篡位,杀了父王。母妃的情况…还不清楚 ,还有…。”塔齐尔顿了顿,看着眼前脸有些圆润,笑眼明媚的塔依娜,临雀将她照顾的这般好,自己却没能把临雀带回来。
“还有什么?”塔依娜的心猛地一揪,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
“戈越,下雪了吗?”秦有念脸色不太好的从屋里走出来。
“这是?这就是你们找的那个蛊医是吗?”塔齐尔强撑着精神,微微点头,冲秦有念施礼。
“我说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回答我,戈越下雪了没有?下的大不大?”秦有念看着塔齐尔那张脸,莫名就没什么好心情。那五分像戈越王的脸,怎么看怎么都让他想揍上一拳。
塔齐尔一怔,眼中满是疑惑,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下了,我昏迷之前,下得挺大,白茫茫一片。”他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个蛊医为何老是揪着下不下雪的问题问个不停。
“那行了,只要下雪了,临雀那小子就应该还有口气在。”秦有念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下来,心情也好多了。
塔依娜听完秦有念的话,只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都站不住了,“爹,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等秦有念回答,塔齐尔满脸不解地望着塔依娜,“他是你爹?干爹?”
“你小子怎么那么讨打呢?谁是干爹?我是她亲爹!”秦有念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抬脚就想踹他。可余光瞥见一旁满脸泪痕、摇摇欲坠的塔依娜,又硬生生地把腿放下了。
“哥哥,临雀他到底怎么了?”塔依娜带着哭腔,双手紧紧抓着塔齐尔的衣袖。
塔齐尔心中一阵刺痛,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我被塔扎铎的人追杀出城,在城郊碰见了临雀的一队人马。还没等我劝他离开,塔扎铎的人就把我们包围了。他为了救我,身中数刀,生死不明…”塔齐尔不敢把自己看见临雀倒地不起,鲜血染地的样子说给塔依娜听,那些画面太过惨烈,他怕塔依娜承受不住。
塔依娜的泪水夺眶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脑海中浮现出临雀的模样,那个总是带着和煦笑容,温柔呵护她的临雀,就这样远在天边,生死未卜?她的身子晃了晃,若不是塔齐尔眼疾手快扶住她,险些就要瘫倒在地。
秦有念看着塔依娜这般模样,心疼不已。
秦有念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塔依娜的肩膀,声音难得地柔和,“别慌,临雀那小子命硬,只要戈越下了雪,他就有救。我在他身上下了特殊的蛊,雪能激活蛊虫,护住他的心脉。”
塔依娜抬眸,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真的吗?爹,你可别骗我。”
“爹什么时候骗过你?”秦有念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方,仿佛能穿透层层风沙,看到千里之外的戈越。只是这蛊虫能撑的时间有限,如果有人及时相救还能九死一生,若是无人救助,恐怕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