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言所居的璟霞院,静谧清幽,唯有院中的几株翠竹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昭言正于屋内闲坐,手中捧着一本古籍,借着昏黄的烛光,细细研读。
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房门外,房门开着,怀秋便轻叩了两下,直接进了屋。
“昭言公子。”怀秋轻声说道:“今晚陛下要与您一同用膳,特命我来告知。”
昭言闻言,心中不免一紧,手中的古籍险些滑落。他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微微欠身道:“有劳怀秋姑娘,只是昭言好奇,送来这白衣是何意思?”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怀秋放在一旁的白衣上。
怀秋轻轻摇了摇头,发丝随之微微摆动,“陛下只说让你换上这白衣等她,别的并无交代。”
昭言微微一笑,不再多问。待怀秋离开后,他缓缓坐下,目光落在那白衣之上,陷入了沉思。他曾听闻,红帐白衣祭亡人,难道说,皇后早已不在人世,所以才成了宫中禁忌,不可言说之事?
他又转念一想,不管怎样,自己都是三个新妃中第一个得陛下召见的,能得陛下青睐,也算是他之幸事。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起身换上了那袭白衣。
戌时一刻,白镜禾才匆匆赶到昭言的璟霞院。这院子不大,却布置得清雅别致。当初把这院子赐给昭言时,她就有意想把昭言往安从玉的那种性情感觉上靠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白镜禾一眼便看见立于树下的昭言。月色如水,洒在昭言的身上,那袭白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素净,这般看来,昭言几乎是安从玉的翻版。
“昭言见过陛下。”昭言微微俯身,行礼道,神情中带着些许紧张,目光小心翼翼地看着白镜禾。
“听闻你棋艺精湛,不输皇贵妃,”白镜禾微微仰头,目光落在昭言的玉冠木簪上,而后收回目光,“那用膳之后,杀一盘如何?”
“谨遵陛下吩咐。”昭言恭敬地答道。
“走,先陪孤用膳。”白镜禾说罢,便率先朝着屋内走去。
膳厅内,烛火通明,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香气四溢。白镜禾与昭言相对而坐,气氛略显拘谨。用膳过程中,两人偶尔交谈几句。
用完膳后,下人撤去了碗筷,摆上了棋盘。白镜禾与昭言相对而坐,开始对弈。棋盘之上,黑白棋子交错纵横,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一局终了,昭言胜。
白镜禾看着棋盘,微微挑眉,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必惶恐,你这样甚好,皇贵妃就从不让着孤,你也一样,倾尽全力,才是对孤最大的尊重。”
昭言闻言,心中微微一松,起身行礼道:“谢陛下夸赞。”
此时,天色已晚,窗外的月光愈发皎洁。白镜禾既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昭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白镜禾的吩咐。
“昭言。”白镜禾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三日后,陪孤去赤蜀,赤蜀王大婚,孤打算亲自前去恭贺。明日孤会派人送来你穿的衣服饰物,你自己的衣服便是不用带了。孤累了,先回去歇息,你也早些休息吧。”
昭言心中一惊,满是疑惑,却又不敢开口询问。他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好奇,点头答是,恭送白镜禾离开。
待白镜禾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昭言才缓缓转身,回到屋内。他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思绪万千。陛下为何要带自己去赤蜀?这其中究竟有何深意?他想不明白,也不敢多想。
翌日清晨,天色尚早,东边的天际才刚刚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还未完全照亮皇宫的每一个角落,便有一队身着锦衣的太监,端着一件件的赏赐,浩浩荡荡地朝着璟霞院走去。
一行人踏入璟霞院后,静谧的小院瞬间热闹起来。太监们将赏赐小心地摆放好,让人不解的是,所有赏赐的锦袍,无一例外,皆是白色,月白、乳白、象牙白,这深浅不一的白色,在晨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柔和而又清冷的光芒。
宫中上下皆知,素白色的衣衫在这后宫之中,向来是皇贵妃安从玉的专属。一时间,众人心中满是疑惑,不禁暗自揣测,难道说,并非是皇贵妃自己钟情于素白色,而是陛下偏爱这素净之色?
昭言从屋内走出,看到这满院的白色锦袍,微微一怔,旋即目光落在那些精致的首饰上。一盘子的金簪和玉簪,造型各异,每一支都雕琢得栩栩如生。他不禁想起了昨夜陛下盯着他的玉冠看的情景,原来,陛下当时看的并非是那玉冠,而是木簪。陛下当真是心思细腻,观察入微,竟能注意到如此细微之处。
就在昭言沉浸在思索之中时,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进了璟霞院。来者正是安从玉,他今日依旧身着一袭素白锦袍,身姿挺拔,气质如兰,宛如从画中走来的谪仙。
昭言见安从玉进来,连忙走上前行礼,声音清朗,“昭言见过皇贵妃。”
安从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伸手轻轻扶起昭言,“不必多礼,陛下与本宫说要带你一同去赤蜀,本宫来送你一件东西。”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腰牌,递向昭言,“这是陛下曾赠予本宫的,本宫现在转赠与你,愿你能如本宫一样…”安从玉的话并未说完,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昭言双手接过,仔细端详,只见那腰牌质地温润,玉色莹润,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蟒纹,虽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连忙躬身致谢,“谢皇贵妃。”
“前去赤蜀一路无趣。”安从玉微微仰头,目光中满是赞许,“本宫在陛下的车辇上备了一副棋,你上次比棋艺,与本宫和了棋,昨夜又赢了陛下,真是后生可畏。”他看着与自己同样白衣,一样发饰,棋艺相当的昭言,轻轻扬起嘴角,“你慢慢收拾行装,本宫先告辞了。”说罢,他转身,缓缓离去。
安从玉刚走到院门口不远处,白镜禾便从一旁的花丛后走了出来。她原本是要进院的,看见安从玉进去了,便躲在了一边。此时,她看安从玉走了出来,便迎上去,“怎么想起来把那块腰牌送给昭言?”
安从玉看了看赤蜀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昭言是我的替身,那么,做戏做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