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侍郎看老妻又伤心落泪,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只是还得安慰着妻子。好一会儿,夫妻俩才恢复了平静。
陈氏又开口道:“老爷,这萧跃一直跪在外面也不合适。不若,让阿福领他到芊儿的坟地,见最后一面。以后他就不会再来打扰芊儿了。”
听到老妻说阿福,姚侍郎略带疑惑的问:“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家芊儿的死因吗?又为何安排阿福去?”姚侍郎有点弄不懂妻子的想法了。
陈氏恨恨的道:“芊儿是我怀胎十月所生,我本还想着给她寻一门好亲事,让她一生平安顺遂。哪知死于天杀的萧腾之手。老爷你又有把柄落在了贼人萧峻山的手里,使得我们御状都无法告。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冤死吗?”
想起女儿的惨状,姚侍郎七尺高的汉子,也不禁落下泪来。他当时是想到京卫府替女儿讨要公道的。转念又想到京卫府的王大人和镇国将军私交甚好。怕他会徇私枉法,还是到当今圣上面前告御状最为稳妥。
谁知,姚侍郎的马车刚拐过街角,就被迎面而来的萧峻山给拦住了去路。
姚侍郎看到是萧峻山,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姚侍郎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的过萧峻山,下了马车就想和人家拼命。可萧峻山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拿出了一沓纸张到他眼前。姚侍郎就噤了声,最后御状也没告就打道回府了。而且还对外宣称自己的女儿是不慎跌落台阶而死的。
因为萧峻山拿的那些纸上有姚侍郎的亲笔签字,还有红手印。
是什么东西让姚侍郎连女儿的仇都不报了?这得追溯到姚彬刚进兵部那会儿。
那时的姚彬刚从兵部的一个小吏升为右侍郎,虽然他的上头还有兵部尚书和左侍郎两尊大佛压着,可姚彬依旧是干劲十足。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永平帝的认可。
可姚彬的仕途之路却并不顺畅,无论他做什么事,都有人在暗中掣肘。使得他都递了辞呈想辞官归田了。
在这之后的某一天,又有来自丰江府的副将拿着盖有玉玺的文书,来调拨一千套盔甲和一千支长枪。
这次的数目虽然大了点,但玉玺经他再三确认,正确无误后,开始出库。可那天也不知怎的,姚彬竟然坏肚子了,在他跑了五次茅房后,盔甲和长枪才装完。
姚彬由于肚子不舒服,并没注意到这次的马车好像多了几辆。可等那名副将走后的第二天,清点军械库时才发现盔甲和长枪各少了一千。
这可不是小数目啊。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此事,渎职是小事,弄不好人头就不保了。他明知是昨天的那个副将趁他拉肚子动的手脚,可他手里没证据。询问手下,大家也异口同声的说是他让出两千的。
明知被人设计了又无力反驳,姚彬正愁时许尚书又以人手不够,让他暂时接管军器局。
姚彬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丢失的铠甲长枪都补了回来。原以为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那个副将绝不会禀告给皇上的,可如今萧峻山手里拿的,竟然是他弥补丢失军械的证据。详细到哪一天哪一个时辰,打制出多少,又入库多少。
虽然那几次都是他一个人亲力亲为,可也经不起查啊。
姚侍郎万般无奈下,只好妥协,把此事揭了过去。可萧峻山手里的东西就像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就会让他脑袋搬家。
如今听到妻子说要为女儿报仇,如何能不惊。女儿死的是冤,可也不能拿全族人的性命去赌啊。
陈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老爷,要不是你做事不严谨,出了差错。萧峻山那老东西又怎能拿捏到你?我们芊儿的仇恐怕早就报了。既然我们出不了手,那就借别人的手。反正都是他萧家的子孙,就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陈氏说完不禁又叹了口气:“萧跃这孩子倒是个好的,只可惜投错了胎了!”陈氏的语气中带着遗憾。
给女儿择婿陈氏怎么能不把关呢?虽然接触没几次,也发现这孩子谦卑有礼,没有世家公子哥的傲气。而且看芊儿的眼神透着浓浓的爱意,这是做不得假的。
姚侍郎听到妻子的话,认真想了想,觉得可行。于是把阿福喊了进来,对他嘱咐了几句,阿福就出去了。
此时的萧跃,已跪了有小半个时辰了。连日来的奔波劳累,加上伤心过度,又没顾得上吃早饭,此时的萧跃状态很差,估计来一阵小风都能把他刮倒。
正这时,侍郎府大门旁边的角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厮走了出来。
萧跃听到动静抬起了低垂的头,向来人望去,是阿福。
阿福是给芊芊赶车的小厮,萧跃见过两次,自然是认得的。
还没等阿福说话,萧跃就一脸焦急的问:“阿福,姚大人和夫人可是愿意见在下了?”
阿福在心里叹了口气,萧少爷只是听说自家小姐死了,就悲伤成这样。若是知道了小姐是被他的堂哥害死的,又会是什么样呢?会为小姐报仇吗?
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上天为什么要拆散自家小姐和姑爷呢?
阿福是姚府的家生子,父亲是姚府的账房先生,母亲是随夫人陪嫁过来的丫鬟。
由于自幼就是在姚府长大的,小姐又待他们这些下人极好。别说小姐去了老爷和夫人伤心,就是他们这些下人也都难过的不得了。都恨不得拿上一把菜刀把萧腾那个畜牲大卸八块,好为小姐报仇。
阿福如今听老爷说或许萧跃能为小姐报仇,对他更加多了几分恭敬。
听萧跃问他,急忙施礼回道:“回萧少爷的话,老爷和夫人怕见到你又勾起伤心事。所以让小的直接领萧少爷去小姐的坟前。”
萧跃听后,点了点头。只是出来时没坐马车,现在实在是无力再走了。
阿福很有眼力见,看台阶下没有马车,就猜到萧少爷是一路走来的。那么远的路,也真难为他了。
阿福又回府牵出了小姐日常坐的马车,把萧跃搀扶上了马车,往城外赶去。
等到萧跃见到了林子里一座孤零零的新坟时,再也抑制不住悲伤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今的萧跃就是如此。
新坟前只立着一块木头做的墓碑,上书:爱女姚芊芊之墓。可能是时间匆忙,都没来得及凿一块石碑。再看下面的立碑时间,正是前日。
萧跃边哭边说道:“芊芊,我若是早回来两日,就可见你最后一面。怎奈老天无情,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萧跃一边轻轻抚摸着碑文上爱妻的名字,一边诉说着:“想我自幼父母双亡,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相爱之人,如今却又阴阳相隔。我又怎能放心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上路呢?芊芊,你为什么不等等为夫。”
眼瞅着萧跃就要哭晕过去,阿福急忙上前劝阻。阿福本想现在就把小姐的死因说出来,无奈萧府的那个小厮寸步不离的跟着萧少爷。阿福不知道此人对萧跃是不是忠心的,只好想办法支开他。
阿福从门房的嘴里知道,萧跃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沾。因此对萧跃身边的小厮道:“兄弟,我看你家少爷状态不好,怕他晕厥在此。我那马车上有小姐活着时爱吃的点心,你去帮你家少爷取了来吧!原本应该我去的,可我这身体,走几步路就上喘的紧,就麻烦小兄弟了。”
跟着萧跃来的小厮叫黄柱,人都叫他小柱子。他原来是伺候大少爷也就是现在的萧将军萧腾的,被老夫人给调到了萧跃的身边。他来之前老爷背地里叮嘱过他,一定看紧了萧跃,不能让他和姚家人单独待在一起。至于为什么,却没说。
眼下黄柱看少爷的气色一点都不好,这万一要出点什么事,老爷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况且从坟地到马车那,也不过是一刻钟的路程。想来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于是黄柱痛快的答应下来,向着马车走去。就是因为这一时刻的疏忽,才让萧跃知道了自己爱妻死亡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