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醉气醺醺叹骂一句后,拎起手中半坛酒又猛灌了一口。
月色下,来不及吞咽的大量清澈酒水从润红的唇溢出,滑落到修长纤细的颈子,又趁机滑入领口下更深处的肌肤,带来阵阵凉意。
江落又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眉心微微蹙起。
原来是刚才他忘记摸那个‘红二小姐’骨相了!都怪陈皮这个被情爱冲没了脑子的夯货碍事!
“可恶的蠢货!早晚被耍成一条废狗!”江落气恼破口大骂,在原地恶狠狠跺了几脚泄愤,这才气喘吁吁继续往江公馆方向走。
他脑子依旧有些乱,各种念头争先恐后地往外蹦,糅杂在一起,成了一摊稀烂的泥。
他本想回去后找人调查下这个红府二小姐,但转念一想,他为何要调查,那红二是温良柔弱还是假面蛇蝎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到头来吃亏的是陈皮又不是他!
江落唇角扬起冷笑,他当时的提醒已经是看在异父异母的兄弟情上,对陈皮也算仁至义尽!
奈何陈皮愚笨不堪,轻易被带毒美人蛇蛊惑,哪怕最后被榨干后生吞活剥也是活该!
江落只要一想到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就觉得乐子大了!
他仰头又灌了口酒,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亲眼目睹陈皮得知被骗恼羞成怒,情人反目成仇的好戏!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着想着,江落不由低笑出声,很快他像是控制不住自己般,带着恶毒快意的笑声越来越大,也愈加尖锐,甚至到了刺耳瘆人地步。
江公馆处于城西较为偏僻地界,再加上前身为刀家荣华烟馆,以往每日都有瘾君子闹事嚎叫。
所以但凡是有点能耐之人都不会住在这附近,人烟比较其他地方稍微少了些,更没有什么夜市晚景,普通人到了晚间都是闭门不出,甚至烛火都不点。
故而青年尖锐刺耳的笑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惊得周边夏蝉虫鸣,鸟惧惊飞,好似还隐约有熟睡之人被扰了清梦醒来时的后怕咒骂。
然而江落又怎是在意旁人之辈,他要笑就要让自己笑得痛快淋漓方能止休。
随着他的狂笑,街道两侧窗缝中漏出的一两声被扰了清梦的咒骂,早已消失不见。
更有甚者惊惧交加,顾不上夏日闷热,赶紧将木窗紧闭,躲在墙边瑟瑟发抖,心底默念佛祖庇佑。
最终江落喉咙深处蔓上的一丝血腥,才令他堪堪结束越发诡异瘆人的狂笑。
他抬手拭了拭湿红眼尾,努了努嘴,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
可惜这昏暗街道上,连个行人也无,没人配合他做戏。
江落只得收起这副嘴脸,阴沉着脸迈动酸痛的足,继续苦兮兮朝着江公馆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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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繁月弯,房瓦塄墙时不时有狸奴残影掠过,哀声细叫。
江落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回到江公馆。
昨夜未眠,疯癫失态,弄得浑身是伤,哪怕是他这样古怪体质之人,到了现在也是难掩疲态。
啪——
寂静的江公馆门前,起了一道闷响。
原是江落十分放荡不羁地把脚上的鞋子甩在了台阶上,随后便赤着足朝公馆内走去。
不对!也不算赤足,毕竟他两只脚上都缠着纱布。
“呼。”江落手扶住旋梯把手,刚呼出一口气,便突然顿住。
整个江公馆安静的可怕,整个一楼黑漆漆一片,一个伙计的声音也无。
在这静谧中,江落额角滑下一滴冷汗,隐隐察觉到什么。
他心底暗骂自己太过大意,喝酒误事,刚才在公馆外时就应该察觉到不对才是!
咚——咚——
江落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重,让人无法忽视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也在这时出现在了楼梯上。
江落本想转身逃走,可这双腿脚在关键时刻却跟废物一样发软,他只能咬紧牙关,稳住呼吸,勉力朝上看去。
然而依旧黑漆漆一片,只有那宛若催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江落拎着酒坛的手隐隐发抖,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这么怕。
也可能不是怕,古怪的感觉随着滔天骇浪般的热潮汹涌袭来,让他几乎丧失思考能力。
他来不及想张启山为何会出现在这,更想不通他又做错了什么,惹得张启山又要来、又要来......
一股怪异的委屈掺杂着愤恨出现在江落脸上,令他表面看起来有些狰狞,但也有着镇定。
然而这浮于表面的镇定,随着一道朦胧烛光出现在旋梯拐角而消失。
江落呼吸一窒,浑身肌肤好似被烫得发麻,他好似瞧见了男人的影子。
一道高大身影举着烛台从楼梯缓缓下来,昏暗烛光下男人的身影显得尤为可怖,就像从黑暗中缓缓逼近猎物的凶兽。
江落头脑被那股可恨的檀木冷香袭击的发昏,手一软酒坛脱落,‘啪啦’一声脆响,砸在地板碎成几瓣,清澈的酒水在他脚边蔓延......
随着男人逐步走近,他跟着慌乱后退,竟因腿软跌倒在地,这一跌让他整个人仿佛真醉的同烂泥一般,要溺亡在地板这小小一摊酒水中,再也爬不起来。
“呵。”男人好似发出一声嗤笑。
大抵是笑他如此胆怯狼狈,与往日凶狠毒辣的模样大相径庭。
江落呼吸打颤,止不住地往后挪动,然而他哪里比得过男人的速度。
男人在青年狼狈恐慌后退之际,逼近的步伐依旧有条不紊,就宛若恶兽叼住猎物故意戏耍。
“啊......”江落惊慌,浑身不受控地颤抖,抖若筛糠,只能发出颤音质问,“你,你来做什么?!”
张启山蹲下身,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伶仃纤细的脚踝,看着脚踝下的绷带,眸色黑沉,嗓音低冷:“受伤了?”
江落只觉脚踝处的肌肤好似在被火灼烧,烫得他脚趾蜷缩。
他强自镇定从古怪恐慌中抽出一丝神志,语气讥讽:“我,我受不受伤与张大佛爷你,您又有何关系?我之于您算得上什么?竟然让您这样的大忙人三更半夜闯入住所,亲自等我这个瞎子!”
张启山看着青年明明怕的浑身止不住抖,却仍要嘴硬,眸色更深沉了些。
他将烛台放在地上,借着摇曳烛光,瞧见青年脚踝上的那抹红痣。
江落肌肉紧绷,手背上青色筋脉在薄薄一层皮下跳动,他眉眼狰狞,带着恐慌与恼意:“张大佛爷,这是要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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