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金明池的水雾还未散尽。
郑皇后端坐在鎏金铜镜前,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
镜中人,眼波流转,唇若点朱,竟比往日多了几分娇艳。
\"玉儿,今日用那盒螺子黛。\"
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柔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昨夜被花子游碰触过的发梢。
小丫鬟玉儿捧着妆奁,惊讶地发现皇后娘娘眼角眉梢都染着春意。
那支凤头金步摇在她发间轻颤,竟像是活了过来。
\"娘娘今日气色真好。\"
玉儿小心翼翼地为她描眉。
\"就像...就像新嫁娘似的。\"
郑皇后闻言一怔,铜镜中倒映出她突然绯红的耳尖。
她猛地攥紧袖中那支金簪,簪尖刺入掌心,才勉强压下心头悸动。
\"多嘴。\"
她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可镜中的唇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娘娘,今日要戴这支金凤步摇吗?\"
玉儿捧着首饰匣的手微微发抖。她伺候郑皇后五年,从未见过主子这般神情——像是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着暗流。
郑皇后望着铜镜,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发间一支素银簪子。
这是她入宫前戴的旧物,已经多年未曾取出来了。
\"不必。\"
她突然将金凤步摇扔回匣中。
\"今日用这支素簪即可。\"
玉儿惊得差点打翻胭脂盒。
素面朝天的郑皇后,简直像是换了个人。那支银簪在她发间泛着柔和的光,衬得她眉目如画,竟比满头的珠翠更显风华。
\"去把本宫那件月白襦裙取来。\"
郑皇后忽然起身,惊飞了窗外停驻的雀鸟。
\"可...可今日要...\"
\"本宫说,取月白色的。\"
郑皇后声音很轻,却让玉儿瞬间跪倒在地。
当花子游奉命前来伺候时,只见郑皇后一袭素衣站在廊下喂雀儿。
阳光透过她单薄的衣衫,勾勒出纤细的轮廓。听见脚步声,她回眸一笑,恍若二八少女。
\"你来了。\"
她撒尽手中粟米,雀儿扑棱棱飞起。
\"待会,陪本宫去个地方。\"
花子游这才注意到,她今日未施粉黛,发间只一支素银簪——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位皇后。
“娘娘,您今日看起来可真美。”
郑皇后闻言,脸上顿时飘起一抹绯红。
“算你嘴甜,走吧,陪我去岳庙进香。”
“遵旨。”
辰时三刻,岳庙的晨钟惊起一群白鸽。
郑皇后扶着花子游的手下轿时,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挠。
这位\"花公公\"顿时耳尖泛红,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不安的阴影。
\"怕什么?\"
郑皇后压低声音。
\"你现在可是本宫的贴身太监。\"
花子游的喉结在青色领巾下滚动。
为掩饰身份,他今晨特意用铅粉遮盖了喉结,可郑皇后凑近时,还是能看到那处若隐若现的弧度。
玉儿捧着香盒跟在后面,步履轻盈。
正殿内,香烟缭绕。
郑皇后跪在蒲团上,忽然侧首。
\"花三,替本宫添些香。\"
花子游躬身接过香匙时,她故意用指尖划过他手腕内侧。
三根线香\"啪\"地折断,香灰落在两人交叠的衣摆上,烫出细小的孔洞。
“娘娘,奴才该死。”
花子游跪伏在地,香灰在青衫上洇开几朵灰白的暗花。
郑皇后却忽地俯身,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他被烫破的衣料。
\"这衣裳...该换了。\"
她尾音轻颤,像昨夜芙蓉帐里那声未尽的喘息。
花子游闻言,急忙压低声音提醒。
“娘娘,这里人多。”
郑皇后这才直起身子,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端庄。可宽大的衣袖下,她的手竟悄悄覆上了花子游的手背。
片刻后…
“你且在此候着,我去后堂诵经。”
花子游急忙点头应“是”。
岳庙的后院,古柏森森,香火缭绕。
花子游本在闲逛,忽听前方传来一阵轻佻的笑声,夹杂着女子惊慌的低斥。
他眉头一皱,循声望去,只见几个锦衣豪奴围着一个素衣妇人,为首的青年一身华服,满脸淫笑,正伸手去摸那妇人的脸。
“小娘子,别躲啊,跟本公子回府,保你吃香喝辣…”
那妇人连连后退,脸色苍白。
“你…你别碰我。”
花子游见状,顿时眼神一冷。
因为他已经认出,这正是前几日在临水殿参加驸马选举的高衙内——高坎。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毕竟自己现在是个“太监”,越低调越好。
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妇人很明显就是林冲的娘子——张贞娘。
他记得原着里她的结局,被高衙内逼得家破人亡。
既然撞上了,那就顺手收拾了吧。
他捏了捏嗓子,瞬间换上一副尖细阴柔的腔调,快步走上前去。
“哎哟~这不是高衙内吗?这佛门净地,您这是做什么呢?”
高衙内正兴致高涨,突然被人打断,回头一看,竟是个面白无须的太监,顿时满脸不耐。
“哪来的阉狗?滚远点,别碍着本衙内快活!”
花子游不恼,反而笑眯眯地躬身行礼,活脱脱一副谄媚奴才相。
“衙内爷息怒,奴才只是觉得,您这般尊贵的人物,何必跟一个妇道人家计较?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高衙内冷笑一声,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挥手道:
“给我把这没卵子的东西轰走!”
两个家奴狞笑着上前,伸手就要推搡。
花子游眼中寒光一闪,身形未动,只是袖中手指轻弹——
“噗!噗!”
两声闷响,那两人突然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脸色惨白,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高衙内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花子游已经“惊慌”地后退两步,尖声叫道。
“哎哟!两位爷怎么跪下了?莫非是腿脚不利索?”
高衙内大怒。
“废物!连个太监都收拾不了?”
他亲自上前,抬手就要扇花子游耳光。
花子游嘴角微勾,脚下轻轻一绊——
“扑通!”
高衙内一个踉跄,竟直接跪在张贞娘面前。
花子游故作惊讶。
“衙内爷,您这是做什么?拜菩萨啊?”
张贞娘掩唇,险些笑出声来。
随后,花子游立马上前,一脚便踩在了对方的手上。
高衙内羞怒交加,挣扎着爬起来,指着花子游大骂。
“你、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花子游凑近一步,嗓音依旧尖细,眼神却冷如寒冰。
“不就是高俅吗?一个街头混混罢了。抬出来吓唬谁呢?”
说罢,他脚下猛然用力。
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响。
“啊…我的手。”
高衙内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可花子游却置若罔闻,继续在他耳边道。
“就是官家(宋徽宗)在这儿,我也照样收拾你…”
高衙内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竟是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这时——
“花公公,你在这儿做什么?”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花子游瞬间收敛杀气,转身低头,恭敬道。
“回娘娘,奴才正巧路过,见高衙内…呃,摔了一跤,想扶他起来。”
林娘子:“……”
高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