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当花子游那张老脸皮被撕下时,满室霎时死寂。
案上的烛火,也瞬间失去了三分颜色。
烛光映照下,他的面容竟让满室生辉。剑眉斜飞入鬓,眸若寒星,鼻梁高挺如刀削,唇薄如刃,嘴角微扬时,便带出三分风流七分不羁。
一双桃花眼含羞带煞,配上那副精致的五官,顿时便让在场之人全都失了神。
“武大嫂,刚才骂老夫骂的——可爽?”
撕掉伪装后,花子游眼角瞬间闪过一丝寒芒。
\"啪嗒——\"
潘金莲手中的酒盏跌落在地,琥珀色的酒液溅上绣鞋。她朱唇微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方才还骂得痛快的\"老油皮\",此刻竟成了自己日思夜想的玉面郎君,那双眼尾微挑的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花…花…”
潘金莲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往日伶牙俐齿的功夫此刻全无用处。
她看着眼前这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只觉得双腿发软,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怎么?\"
花子游向前逼近一步,嘴角噙着危险的笑意。
\"方才不是骂得挺欢?'老油皮'?'腌臜货'?还有什么下贱的话,继续骂啊?怎么——不骂了?\"
他每说一个词,就向前一步,逼得潘金莲后背抵上了雕花屏风。
此时,李师师也顺势卸下了伪装。
李师师卸下伪装后,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脸庞,端的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俏丽佳人。
她莲步轻移,站到花子游身侧,眼波流转间,屋内气氛愈发旖旎又透着几分压迫。
“武大嫂,这会子倒是安静了…”
李师师声音婉转,却似带着冰碴。
“可还记得,咱们来之前,你那些尖酸刻薄的言语?”
花子游见潘金莲似吓傻了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喉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泪也不知何时已在眼眶里打转,花子游本想再骂她几句,可看到她如今的模样,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此时,他觉得现在留在这里,也无任何意义。
于是便转首拉着李师师,轻声道。
“媳妇,我们走…”
“嗯。”
李师师点头,随即便随着花子游的步伐准备回家。
可就在花子游转身的刹那,武松那铁塔般的身材竟又拦住了去路。
“站住…”
武松钢刀出鞘,刀尖直指花子游咽喉,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想走?没那么容易!说,为何要假扮老丈来欺骗某家?\"
花子游见状,却不慌不忙。
指尖在刀身上轻轻一弹,发出\"叮\"的一声清响,刀尖竟瞬间折断。
武松只觉一股阴柔内力顺着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那断落的刀尖\"叮\"的一声钉入地板,入木三分。
“让开…”
花子游语气冰冷,似腊月寒风。
武松望着断折的刀尖,心中又惊又怒,暴喝一声,反手将刀鞘当作棍棒,裹挟着呼呼风声,朝花子游横扫过来。
花子游见状,本不想与他一般计较。
可武松的刀鞘却挟着千钧之力袭来,让他顿时动了真怒。
“放肆!”
花子游低吼一声,见对方刀鞘袭来,身形却未动半分。
只见他伸手一抬,那势若奔雷的刀鞘,竟在距离他太阳穴三寸处,硬生生凝滞…
花子游竟仅靠两根修长手指,便稳稳夹住了对方的刀鞘。
\"打虎英雄,就这点能耐?\"
花子游指尖轻旋,武松顿觉整条右臂如遭雷噬。精铁包边的刀鞘,竟不知何时已被他夺去。
夺过刀鞘后,花子游拿在手上轻轻一掰,刀鞘瞬间断为两节。
武松只觉气血翻涌,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望着断成两截的刀鞘,恰似困兽般暴跳如雷。
正准备上前再战,潘金莲却突然大喝一声。
“叔叔住手。”
潘金莲这一声喊,恰似平地惊雷,震得屋内众人皆是一愣。
武松身形顿住,回头望向潘金莲,眼中满是疑惑与不甘。
只见潘金莲花容失色,发丝略显凌乱,双手紧紧攥着裙摆,绣着鸳鸯的裙摆被她揪得皱作一团。
“叔叔,别打了。我…我认识他。”
武松浓眉拧成个疙瘩,一双虎目满是狐疑,上上下下打量潘金莲,又将目光转向花子游,似要把两人看穿。
“嫂嫂,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怎会认识这乔装改扮之人?”
武松声如洪钟,震得屋内空气都跟着发颤。
潘金莲胸脯剧烈起伏,咬了咬下唇,抬眼偷偷瞧了花子游一眼,两颊瞬间飞起一抹红晕,活像天边晚霞。
她不敢抬头看花子游,只能盯着自己的绣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他是...\"
\"是谁?\"武松厉声追问。
屋内静得可怕。
潘金莲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后背渐渐渗出冷汗。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听花子游淡淡道。
\"旧识而已。\"
他语气平静,却让潘金莲心头一颤。
\"之前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武大嫂还记得。\"
李师师闻言,突然轻笑出声。
\"哟,能让武大嫂记挂的'旧识',想必交情不浅呢。\"
她走到花子游身边,状似亲昵地为他整理衣领,指尖却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喉结。
\"冤家,你怎么从未提起过?\"
花子游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潘金莲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嘲讽,有怀念,还有一丝连潘金莲都读不懂的情绪。
“媳妇,走吧!”
随后他握住李师师的手,转身向门外走去。
\"等等!\"
潘金莲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你…你以后还…还会来吗?”
花子游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
“仅一墙之隔,想来便来…”
说罢,他再也不想在此地停留,拉着李师师便出了武家大门。
武松站在原地,也不再出手阻拦。
片刻后…
他也觉得无趣,便对潘金莲告了个辞,转身回了衙门。
花子游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许久,潘金莲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酒液浸湿的绣鞋传来丝丝凉意,却不及她心头寒意的万分之一。
这一晚…
除了武大郎外,所有人都没有睡好,尤其是潘金莲。
三更梆子响过,潘金莲仍睁着双眼。身侧武大郎鼾声如雷,粗短的手指偶尔抽搐一下,像是梦中还在揉面。
她轻轻掀开锦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无声地走到妆台前。
铜镜中映出一张憔悴的脸。她用手指抚过眼角,那里已有了细纹。
年前,花子游曾对她说过,他最爱吻她这双杏眼,说里头盛着清河县最亮的星星。
\"一墙之隔...\"
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描画着窗棂投在妆台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