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七月廿四·泾阳田庄)
晨雾如轻纱般弥漫,尚未消散,泾河北岸那百亩稻田,犹如一片金色的海洋,泛起层层金浪。田垄之间,三架改良水车宛如钢铁巨兽,木制齿轮的咬合声,惊起成群的白鹭,如同一群白色的精灵在稻田上方翩翩起舞。林望舒踩着晶莹的露水,仔细地调试着水车的转轴,鹿皮手套上沾满了桐油,仿佛他的双手也被赋予了桐油的光泽。
晒谷场新铺的青石板上,韩铁头倒提着陌刀,如同挥舞着一把巨大的连枷,刀背的金环震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谷粒如雨点般簌簌落下。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当年在辽东屯田,老子这招‘震山式’,能让三石高粱瞬间脱粒!”刀风扫过稻草堆,惊得那些偷谷的麻雀,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纷纷撞上尉迟星瑶刚支起的驱雀网。
绯色的裙裾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拂过竹竿,西域儿媳的指尖翻飞如织梭,编织着那张驱雀网。她轻声说道:“这网眼的尺寸,可是按照《王祯农书》中‘疏而不漏’的标准制作的,保证那些雀儿无法钻进,谷粒也不会掉落!”
庑廊下支起的十口陶缸,宛如十位忠诚的卫士,守护着那珍贵的美酒。沈采薇手扶着孕肚,犹如一位经验丰富的酿酒大师,指点着酿曲的过程。她轻轻搅动着木勺,紫红的浆液在酒面上晕开一圈圈涟漪,仿佛是一幅美丽的画卷。南宫璇玑的木甲药童抱着《北山酒经》,铁指迅速翻到“稻花酿”篇,铜肚子突然“咕”地一响,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在捣乱,惊得檐下的木甲鹞鹰振翅扑棱,仿佛在为这有趣的一幕欢呼。
澹台昭趁机像一只灵活的小猴子,溜进了酒窖。他的螭吻链如同一条狡猾的蛇,卷着竹舀,偷偷地品尝着新醅。不一会儿,他就醉得小脸通红,嘴里嘟囔着:“给……给弟弟暖身子……”林清玥举着《齐民要术》,如同一位严厉的老师,追了过来。她发间茜草染的绢花,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簌簌颤动着。她嗔怪道:“‘黍稷稻粱,禾麻菽麦’,阿弟连五谷都认不全!”木甲鹞鹰如同一只凶猛的猎鹰,俯冲而下,擒住了男童的衣领,铁爪拎着他在晒谷场画圈。金灿灿的谷雨中,夹杂着孩童的尖叫和众人的哄笑,仿佛是一首欢快的交响曲。
午后的打谷场突然遭遇“虫灾”,原来是林望舒新研制的除虫木甲出了故障。二十只铁翅蝗虫像发疯了一样,撞翻了谷堆,铁喙啄得青石板直冒火星。尉迟星瑶手起刀落,砍断牵引绳,一道绯色身影如流星般掠过谷垛:“承影!快接住这串铁蝗!”鸣潮剑穗在空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七只木蝗就像糖葫芦一样被串在剑首。韩铁头舞动陌刀,卷起阵阵罡风,把那些漏网的铁蝗逼进了艾草圈:“哈哈,老子这招‘铁锁横江’,灭虫可比砍鞑子过瘾多了!”
胖婶挥舞着蒲葵扇,给大家加油助威,枣木杖敲得铜锣当当响:“这些挨千刀的!把我的芦花鸡都吓跑了!”木甲鹞鹰一个俯冲,抓住了最后一只铁蝗,像献宝一样放在酒缸沿上,铁喙啄开的稻壳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和着酒香,仿佛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当暮色渐渐染红渭水的时候,新谷已经堆成了九座金山。林沧溟拍开泥封的“沧浪香”,酒液在落日的映照下,宛如熔化的黄金:“这味道,比晋商的杏花村还烈呢!”韩铁头拿起陌刀柄当酒提,琥珀色的琼浆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要是当年浑河庆功的时候有这酒,兄弟们肯定能多守三天城门!”澹台昭蜷缩在谷堆旁,睡得正香,螭吻链缠着半穗稻谷,嘴里还嘟囔着梦话:“弟弟……坐大船……”
沈采薇的木勺突然敲响陶瓮,清脆的声音伴随着安胎谣,在星野间飘荡:“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木甲水车也跟着吱呀吱呀地转了起来,燕蘅的蜃楼织就的轻纱覆盖在谷堆上,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熟睡的胖娃娃,衣服的褶皱里还粘着两粒没有脱壳的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