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带着众人一路疾行,气喘吁吁地登上山顶。
西山的山巅,秋风卷起一片片枯叶,吹得人脸颊生疼。
众人站在山巅,目光齐齐投向远处的海面。
一艘巨大的船只正缓缓驶向东边,船尾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七个人影站在那里,身影模糊而阴森。
“澄姐怎么在里面?”金锦儿的声音突然响起,她踮起脚尖,指着船尾,眼神中满是惊疑。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船尾的七人中,有一道身影与岳清澄极为相似。
“冷锋七寨的恶人!”赖芊芊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骤然响起,带着一丝惊恐与恍然大悟,“那……那是幽煞韩霜月,真正的韩霜月,不是岳清澄!”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赖芊芊,神情中多了几分困惑与不解。
赖芊芊观望着远处的大船,声音低沉而急促:“我之前把澄姐当做了幽煞韩霜月,才被她带到这儿,而十年前冷锋七寨并…并没有幽煞……”
她的声音在最后几个字时带着一丝颤抖,仿佛那些往事仍旧鲜活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沉思着,深深吸了口气:“十年前,阴姬娘子被门下弟子血洗,屠了全部的人,而这个人就是现在的幽煞韩霜月,她顶替了阴姬的位置。”
众人静默地听着,心中渐生疑云,难以置信。
赖芊芊的话语没有停,继续急促而低沉:“船上除了幽煞韩霜月,还有孤狼、人屠、冥渊、诡禛、邪胤、冽矢。这些人都是冷锋七寨的顶尖高手,个个心狠手辣,绝非善类。”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震惊不已。这艘船的出现,显然不会是巧合,但他们却想不通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锦儿,你怎么了?”皇甫流云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众人这才注意到,金锦儿的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脸色愈发苍白。
她勉强笑了笑,说道:“可能是山风大,受凉了。”声音却有些虚弱。
金宝儿走上前,伸手扶住妹妹,却见金锦儿的身子微微一晃,竟直接晕了过去。
“锦儿!”金宝儿惊呼一声,慌乱地扶住妹妹。
皇甫流云二话不说,一把抱起金锦儿,转身就往山下冲去,众人紧随其后。
他的动作慌乱却很温柔,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生怕金锦儿受到一丝伤害。
“青菀,青菀!锦儿晕倒了,快来看看!”皇甫流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她抱着晕厥的金锦儿冲进药庐,声音中满是焦急。
青菀,裴花花听着这急切的喊声,从草堂中赶了出来。
裴花花看着院子中慌乱无措的光头小和尚,和她怀中瑟瑟发抖的金锦儿,迈步招呼道:“快,跟我来,东厢房那里暖和些。”
她快步走向东厢房,一边走一边回头示意皇甫流云跟上。
皇甫流云紧紧抱着金锦儿,小心翼翼地跟在裴花花身后,怀抱中显得愈发苍白,细密的汗珠依旧挂在她的额头上。
裴花花迅速拉开房门,皇甫流云将金锦儿稳稳地放在床榻上,拉起被子铺平盖好。
青菀闻声而至,迅速来到金锦儿身边,伸手扶住她滚烫的额头,触感如烧红的铁般灼热。
她轻轻地将金锦儿的手腕拿起,开始为她把脉,片刻后,眉头愈发紧锁,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的脉象又乱又弱,像是风寒侵体,正气与外邪正在抗争,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青菀低声说道,眼神中透出一丝担忧,“不仅如此,脉象中还透着沉涩之感,像是有秽浊之气侵入体内,阻碍了气血的正常运行。地宫中阴冷,这多半是沾染了霉气。”
金宝儿听得心惊胆战,她从未见过妹妹如此虚弱,心中满是慌乱:“那要怎么办?”
青菀微微一顿,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她轻轻舒展了眉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抹安抚的意味:“问题不大。我去开些麻黄、桂枝、金银花、连翘、板蓝根熬成汤药,灌下去就好。”
二人正说着,皇甫流云已经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他的动作熟练而轻柔,拧了一把热毛巾,轻轻敷在金锦儿的额头上。
“我盆呢?”众人循声望去,院子里,南星正在找她的铜盆。她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显然是准备来帮忙的。
南星走进来,看到皇甫流云正在给金锦儿擦拭额头,调侃道:“你这小和尚,速度挺快的。我刚说去打盆热水,婶婶喊我,就说了一句话,回来活就被你抢走了。看来金锦儿那‘流云哥哥’真不是白喊的。”
皇甫流云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愧:“星姐对不住,我怕锦儿等不及,就先打了水过来。以前照顾师兄弟们发烧,也是这样准备的。”
金宝儿故意夸张地叹了口气,调侃道:“哟,这光头小和尚,平时看着木讷,关键时刻还挺会照顾人的嘛!”
他停下手,愣愣的看了一眼金锦儿:“师兄弟们,这次……锦儿她……”一时语塞的挠了挠头“不过,这次我好像是格外用心了些。”
众人听了,忍不住哄笑起来。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打趣了。”青菀忍住笑,拉了拉金宝儿的袖子,“宝儿姐姐,快去抓药吧,别耽误了锦儿的病情。”
金宝儿点了点头,虽然嘴上说着“知道了”,但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她转身跟着青菀走至院中,嘴里还嘟囔着:“这小和尚,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还挺能干的嘛!”
皇甫流云站在床边,轻轻拧干毛巾,搭在盆沿上,端起水盆,朝着外室走去。
外室草堂中,青菀正在抓药,金宝儿心中有些复杂。
从小到大,金锦儿虽然常生病,但从未像今天这样晕倒过。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突然想起昨日在地宫中,牛筋绳镖似乎也有问题。
金宝儿心中一紧,神色慌乱起来,她急忙转身,快步回到东厢房,还好皇甫流云不在房间里。
她假装整理被角,趁机伸手探向金锦儿的怀中,确认那根牛筋绳镖并未留在妹妹身上,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却又心虚的看向走进来的皇甫流云。
皇甫流云端着刚打的热水进来,放在架子上,抬眼看向金宝儿,轻声说道:“宝儿姐姐,没事的,你放心,锦儿会好起来的。”
金宝儿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复杂。她知道皇甫流云对妹妹的关心绝非作假,但心中仍有些不舍。
她转身走出房间,刚好南星也从岳清澄的房间中走了出来。
“宝儿,锦儿怎么样了?”南星看到金宝儿,连忙上前问道。
金宝儿勉强笑了笑:“青菀说没事,只是受了风寒,一会儿灌些药就好。”
南星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那就好,你放心,有青菀在,锦儿一定会没事的。”
金宝儿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慌乱,站在药庐门口,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心中愈发不安。
她知道青菀的医术精妙,也相信皇甫流云会好好照顾妹妹,但自责和担忧仍然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如果我不带她去地宫,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她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不远处的小庙中,阳光透过屋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小小的庙宇只有一尊佛像,却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火味。
金宝儿跪在神像前,双手合十,虔诚地为妹妹祈求平安。
“佛祖保佑,让锦儿快点好起来吧……”金宝儿低声祈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突然,一阵风吹过,一个纸团砸在她的肩头。
金宝儿一惊,转过身来,捡起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北岭东隅,翠影重重,左三上二,朱鸟双鱼。”纸团上还画着一个奇怪的菱形符号。
她满心疑惑,匆匆起身,快步走出庙门,放眼望去,四周人不多,皆是些族群中这几日常见的熟面孔。
回到药庐,金宝儿忧心忡忡,不思茶饭,纸条上的内容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
众人见她整日眉头紧锁、沉默寡言,以为她在为妹妹金锦儿的病情忧心忡忡。
然而,金宝儿的心中却藏着更深的忧虑——纸条上到底是谁留下的,印象中荆氏一组的符号好像并没有人使用哪个棱形。
戌时两刻,明月高悬如水般洒下,西山的山林中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的金宝儿,见众人都已安睡,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向东北方树林走去,仔细觅寻着。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找了许久,她终于看到了这片竹林。
她按照纸条上的提示,竹林中最大的一棵竹子,果然刻着一个菱形符号。
她心中微微一松,按照“左三上二”的顺序,从这棵竹子开始,往西数三棵,又往北走两棵的距离。
当她来到目标前时,心中不禁有些紧张,伸手轻轻抚摸着竹子,试图寻找线索。
“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金宝儿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她心中微微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小三子,你怎么在这里?”
苏惊雀的脸上带着一丝责备:“我等了你几个月了,你却一直没来。再晚些,你可就要变成下一个鲛婆了。”
金宝儿心中一震,不由得失声问道:“鲛婆?”
苏惊雀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那日你俩上岛,我给你的并不是什么三清解厄丹,而是岛上的灵犀净魂丸。这种药丸可以保证神志清醒,但它的毒性会让头上两侧角质硬化,长出犄角。鲛婆就是这样,长期遭受鳞病和硬角折磨。”
“你这不是在害我么?”金宝儿的声音微微颤抖,情绪有些失控。
苏惊雀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递给金宝儿:“我约定和你相见,就是为了来送解药。这是用幻魂草炮制的草秽破角丹,只要中毒不深,就能根除灵犀净魂丸的毒性。”
金宝儿听到“幻魂草”三字,心中一紧,想起赖芊芊被幻魂草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样子,恐惧感瞬间涌上心头。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接过药丸,却不敢轻易吞下,犹豫片刻,最终将这不知道是解药或是毒药的药丸紧紧攥在手中,眼神中透出一丝迷茫和不安。
她抬起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本来以为我哥哥在这岛上,没想到我父亲和母亲都可能在这里。”
苏惊雀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你母亲?上午你追的那人?”
“你怎么知道?” 金宝儿点了点头,声音里满是疑惑 ,忍不住抬头望向苏惊雀。
苏惊雀微微一笑,神色狡黠,冷冷说道:“上午不是你追人来到这里,我都不知道去哪里寻你。我跟了你一天了,所以才在破庙里给你留下了纸条。你父母的下落我不知道,但是你哥哥就在岛上。”
金宝儿心中一动,急切地问道:“你找到我哥哥若愚的下落了?”
苏惊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你我同属玄雀,地龙虽然不及你们灵羽,但要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你哥哥就在岛上,而且离这里不远。”
金宝儿心中大喜,正要追问,却见苏惊雀身后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那人披着破旧的斗篷,头戴一顶奇怪的面具,遮住了全部面容。
他身上缠满了锁链,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发出刺耳的声响,宛如地狱的使者降临,只是手中少了那日哭丧棒似的铃铛。
金宝儿心中大惊,眼前这人正是之前困在塔摩萨窟时,五木樗蒲游戏塔顶上的面具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