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明知身后的女子在看他,却不敢转身。
管婉突然拉起他的手,向上一翻,手心那颗痣的位置都和记忆中的人一样。
“你说你叫赵普?”
赵普嗓音转沉,顿了几息:“是。”
管婉却笑了:“普天之下的普吗?”
赵普转身,对上了女子灿若星辰的眼,默然:“是。”
管婉越过他朝早已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刺客走去。
猛然被人拉住:“别过去。”
管婉甩开他的手。
赵普收紧,不敢放,也,不想放。
管婉嘴角泛着冷意。
一根一根将他手指掰开。
赵普的手停在原位。
管婉走过去,蹲下:“留你一条小命,回去转告你家主子一声,我,很是感激他。”
黑衣人浑身一抖。
管婉起身再也没看过赵普一眼,直接忽略他,上了马车,扬声:“回府!”
赵普垂眸跟上。
就有暗卫道:“那人……”
“按她说的做。”
赵普将管婉送回了管府,管府上下对赵普笑脸相迎。
“此次多亏了赵公子,赵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进来喝杯茶再走。”管夫人一手搂着管婉一面道。
管婉挽住管夫人的手:“娘,咱们府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不如给些银子打发了。”
管夫人一滞,柔声斥道:“你这孩子平日知书达理,莫非是受惊脑子糊涂了?”
管婉喉间冷哼,别开了眼。
管夫人不赞同地拍了拍她的手,对赵普道:“赵公子莫怪,小女并没有其他意思。”
赵普嘴角保持着温和的笑:“无碍。”
身正挺拔如松,列如柏,待人接物温和有礼,管夫人多瞧了一眼。
管婉就拉住了她娘的衣袖。
管夫人回神:“我家老爷正是回来的路上,赵公子先进来喝杯茶吧。”
赵普道:“那就叨扰了。”
而管夫人担心管婉受惊了,让她回屋休息,管婉道:“娘,我想陪着你。”
管夫人颔首:“好。”
管婉的眼始终不曾看过那人一眼,不过那人的眼却是不曾在她身上挪开过。
管夫人留意到了赵普的眼神,微微蹙眉,到底没说什么。
管婉与管夫人在前。
赵普默默跟着。
诚然,今日管婉失踪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这送上门来的机会他也不愿意放过。
管夫人坐上首,管婉与赵普相对而坐。
管婉不动声色地以余光看他。
管夫人眸光不变,让婢女上茶。
管夫人问:“不知赵公子是哪里人?”
“滁州。”
“家里是做什么的?”
“是做瓷器生意的。”
便是从商。
管夫人有些失望。
“那赵公子来云京是为了何事?可是有管家能帮上的地方?”
“是为内务府进一批瓷器而来,赵家无能也想分得一杯羹。”
管夫人点头:“甚好。”
此后便不再多问。
管婉突然开口:“娘,你有法子帮赵家吗?”
管夫人的手一顿,很意外。
“娘对此事不擅长,得问过你爹。”
赵普眼中染上了笑,可这笑有些碍眼。
管大人在这会进来了。
“阿婉……”
管婉起身:“爹。”
管大人眼眶一热:“平安回来就好。”
对这个女儿,管大人比大夫人还宠爱,得知出事的消息就立马想办法去找。
寻到一半却被告知女儿已经被救了。
管大人那时就红了眼。
管婉与管大人相视一笑,管大人才在管夫人身侧坐下。
“赵公子?”
赵普起身,行礼:“草民见过管大人。”
管婉的心一抖。
这礼也不知她爹如今的身份能不能受得住。
管大人连连点头:“坐。多谢你救了小女,以后有需要管家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管大人严重了。”赵普温谦有礼。
就是管大人阅人无数,也能感觉到赵普的周身气度。
此子不可小觑。
所以起了拉拢的心思:“赵家向宫里上贡的瓷器我会想法子。”
赵普起身:“多谢管大人。”
管婉就这么坐着听管大人与赵普你来我往。
连手边的茶都没舍得喝上一口。
唯有管夫人将管婉的失神看在眼里。
在送走赵普后,管夫人亲自送管婉回屋。
管婉有些心不在焉。
管夫人道:“过几日成安成大人府上嫡子邀你游湖,阿婉可要去?”
换作以往,管婉会去。
可今日,管婉摇头:“娘,我有些累了,您帮我推了吧。”
“是累了还是不想?”
管夫人望着管婉姣好的侧脸,继承了她的容貌,也比她更甚。
管婉咬唇。
管夫人何其了解她,笑道:“好了,为娘知道了。”
转头与管大人说起了这事。
“那赵普的出身到底是低了些。”
若是议亲,管婉少不得被人非议品性有瑕。
管大人提起赵普眼中是欣赏:“那孩子倒是个可塑之材,若能科考入仕,往后二十年必然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老爷就这么看重他?”
管大人赞叹不已:“是个少见的苗子。”
管夫人若有所思。
“那老爷觉得,他可愿意入赘?”
管大人莫名:“堂堂男儿为何要入赘,岂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又反应过来:“夫人为何这么问?”
管夫人幽幽一叹:“那赵普生得周正,若真像老爷说的那么好,不如为阿婉招个婿。”
管大人眉心一跳。
“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云京这么多门当户对的儿郎,总能有阿婉心仪的。”
“老爷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管大人许久才憋出一句:“真是作孽。”
“话可不兴这么说的,老爷还是慎言。”
“不提也罢,阿婉那里你还是要多劝劝。”
正因为那个结,管婉被困住了五年,管府上下又何尝不知道。
可人已死,再如何也得往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