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刀疤男的带领下,两人来到警署后面。
先前就说过,警署建在港口之上,警署后面便是大海,这里修建着一个小型船坞,其内停靠着从大到小,五艘船。
最小的木船靠人工前进,仅容得下四五个人,最大的专用船只全身覆盖金属,其上搭载着重型武器,空间容量大,可搭载上百人。
在伊文与金克丝无语的目光中,那位刀疤男走到船坞入口处的保安室,指了指两人,说了什么。
随后,保安室内走出一位身材同样健壮,身着执法官制服的男人。
他向伊文与金克丝挥挥手,带着两人来到那艘最小的船只面前。
这艘小木船便是两人前往静水监狱的交通工具。
伊文与金克丝对视一眼,沿着边缘的台阶,坐到木船之上。
船夫沉默寡言,一言不发地挥动船桨,木船稳稳行驶出船坞,进入守望者之海。
今天天气不错,艳阳高照,海面浮动着碎金般的光斑,浪尖涌动,咸涩的海风吹过,鸥鸟掠过时投下的剪影与木船上闪过,远处,海天相接处的银线,渔船的桅杆刺破云层,辽阔静远。
在绝美的海景中,小木船不知前进了多久,摇摇晃晃地靠近了一处海上孤岛,岛屿四周礁石密布,不时看见船只残体,只有一条畅通的海路,孤零零的航标灯闪烁着磷火一般的绿光,指引方向,孤岛之上耸立着高耸入云的巍峨监狱,洁白的建筑中关押着无数污秽的罪犯,建筑顶部立有如同灯塔一般的探照灯,夜幕降临时便会一刻不停旋转照耀。
临近岛屿,不知何时,鸥鸟销声匿迹,四周浓雾渐起,即使如此明亮的天气,也无法驱散浓雾,也无法带来温暖。
船夫忽然开口,声音低沉:“那些船只残骸,是试图劫狱的蠢货留下的,真是愚蠢。”
他是在对金克丝说话,因为金克丝此时正趴在船头,眺望那些残骸。
金克丝连连点头,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伊文同样没有来过静水监狱,打量着四周。
毕竟谁闲的没事来监狱啊。
船夫操控着小船,轻车熟路地沿着没有礁石的海路,弯弯曲曲地前进,最后停在了孤岛的小码头前。
三人走下木船,船夫向手里持枪的守卫说明来因,而后对伊文道:“你们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伊文点点头,拉着金克丝,跟着前方领路的守卫,向着孤岛中央的巍峨建筑走去。
路上,伊文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周围除了光明正大的巡逻守卫,暗处还藏有不知其数的暗哨,整座岛戒备森严,毫无死角。
守卫并没有带着两人直接前往建筑,而是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分叉石柱面前。
伊文没有意外,实际上,孤岛中央的监狱是建立在一处四面悬崖的石峰之上,想要前往那里,必须乘坐岛屿四周建立的缆车,也就面前的高大石柱。
以伊文的眼力,能够轻松观察到,云层中,石柱与中央的建筑之间悬挂的钢缆,以及其上的金属缆车。
在守卫的指引下,两人坐上缆车,缓缓向上前进,直抵岛屿中央的监狱本体。
这座岛屿终年笼罩迷雾,两人乘坐的缆车行至一半时,浓雾缭绕,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这是天然的屏障,许多想要劫狱的蠢货甚至无法突破岛屿四周被浓雾隐藏的致命礁石。
而在缆车到达石峰之上,监狱大门前的时候,浓雾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回头向下方眺望,才能发现它们的身影。
走下缆车,两人终于来到了监狱面前。
整座监狱分为三部分,两座副楼,一座主楼,主楼的石门上染着红色颜料,深红似血,需手动开启。
金克丝不由感叹:“想要进来可真麻烦。”
伊文抖了抖特赦令:“可想要出去仅需要一张纸。”
“这张纸,千金难求。”一道厚重声音响起。
守卫打开高大的石门,一位身材远超之前刀疤男的肥硕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的穿着与守卫不同,是一身黑色的制服,带着警帽,身高两米多,金克丝站在他面前宛若幼童,他的身材极其夸张,看似肥硕,实际上肌肉虬结,青筋爆满,单是手中提着的粗大拐杖,便足有两米高。
萨姆尔·布朗,静水监狱的典狱长。
布朗抬起拐杖轻敲严密拼接的石板,声音雄厚粗壮:“中午好,先生,小姐。”
“中午好,布朗典狱长,我叫伊文·吉拉曼恩,这是我妹妹,金克丝。”
伊文自我介绍完,指了指金克丝。
布朗典狱长,不苟言笑道:“好的,吉拉曼恩先生,金克丝小姐,你们的来意我已清楚,请出示你的特赦令。”
伊文将写有卡珊德拉签名的特赦令交给布朗。
“哦,吉拉曼恩议员签署的特赦令,没问题,请问你们要保释的犯人是谁?”
布朗看了看特赦令,又瞅了瞅淡定的伊文,问道。
金克丝立刻说道:“蔚,蔚奥莱。”
布朗微不可查地翻了一下白眼,补充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知道犯人的编号,毕竟我从不会记忆犯人的全名,当然,如果你们不清楚犯人的编号,我也会派人去查看档案,只不过那需要一些时间,先生,你们应该不介意多等一些时间吧?”
“516号。”
布朗诧异的望了一眼伊文:“先生,太好了,这可为我们省了大功夫,来吧,我带你们去见516号犯人。”
布朗提起粗大的拐杖,向着深红大门深处走去。
伊文见状,拉着金克丝走进这座阴森的监狱。
监狱内部的灯光很微弱,画面阴森,墙壁与地面铺设了厚厚的金属板,其上锈迹斑斑。
布朗带着两人沿着楼梯向五楼前进,一路上,伊文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这座鼎鼎大名的监狱。
灯光之所以昏暗,是故意为之,算是营造氛围吧,锈迹斑斑的地板与墙壁同样如此,以伊文的观察来看,牢房外的地板与墙壁大多崭新,锈迹斑斑的部分都紧挨着牢房。
还有,面前的这位布朗先生在监狱内颇具威严,一路上遇见的守卫都非常恭敬的在行礼,而那些被关在牢房内的犯人一旦听到布朗走路时的拐杖声,便会肉眼可见的发抖,似乎极其恐惧这股声音,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金克丝同样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下意识握紧伊文的手,担心蔚也被布朗殴打过。
布朗忽然开口,闲聊道:“说起来,516号犯人,我有些印象,好像年龄不大时便进了监狱,一开始,看在她年龄小的份上,狱警不会无缘无故为难她,不过她的性子可是够暴的,这里的犯人但凡敢说脏话,便会被她狠揍一顿,为此,她没少被关在禁闭室。”
伊文倒是明白,脏话一般都会攻击对方的长辈,以蔚对家人的感情,确实容易发火。
布朗还在说:“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我手下的一位副典狱长忽然开始关照516号犯人,自那之后,再也没人敢对她说脏话,哈哈哈哈。”
伊文挑挑眉,那位副典狱长应该就是自家派入静水监狱的眼线,静水监狱有一名典狱长,数名副典狱长,其中,典狱长布朗不属于任何家族,而数名副典狱长,则来自各大家族。
之所以没有在蔚刚进监狱的时候多多关照,完全是因为当时爆炸案的热度还没有下降,为了不令人怀疑,便没有通知自家的眼线,之后爆炸案无人关注后,卡珊德拉便通知了效忠于自家的副典狱长,关照一下蔚。
看来这位布朗典狱长对于监狱的掌控力度很高啊,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在听到自己的姓氏,以及看到特赦令之上的签名后,布朗应该就清楚了那位副典狱长背后的势力。
在布朗的讲话中,三人来到了监狱五楼,这里关押的都是女性犯人,数量不算多,拐过关押着大部分女性犯人的牢房区后,布朗脚步不停,带着两人来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外,并解释道:“由于受到关照,516号犯人拥有独立的雅间,就在这里面,牢房没有钥匙,按一下旁边的开关就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布朗拿出钥匙,打开铁门,转身离去。
布朗走后,伊文望着半掩的无窗铁门,看向金克丝。
此时金克丝正纠结的看着铁门,一只脚无意识的前后摆动,想要前进,又有些犹豫。
她抬头看向伊文,伊文揉了揉少女茂密的蓝发:“我先进去看看,好吗?”
金克丝双唇抿成一条线,嘴角微微上扬:“嗯嗯。”
伊文推开铁门,走进牢房。
牢房左侧是一面厚厚的金属墙壁,其上挂着内嵌式的灯泡,由于此时是白天,所以灯泡没有开启,前方是一面窄墙,其上有一个正方形的小窗户,牢房内唯一的光源便来自于此。
右侧,是一个标准的牢房,光线昏暗,金属铁棍组成结实的墙壁,将内部的犯人牢牢困在其中,牢房内有着简易的单人床,其上铺着毫无保暖可言的薄被,原本牢房内的人应该是躺在床上的,但在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后,站起身,倚坐在青苔斑驳的墙面,面无表情地盯着走进来的伊文。
伊文看着面前的蔚,她的脸型与金克丝相像,但更为英气,红发如火,蓝眸似海,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使得她自带三分凛冽,鼻梁如刀削般笔直,下颔线条收得极利落,左鼻翼挂着一个小巧的铁环,左眼下方纹着一个罗马数字的六。
鼻环与刺字是犯人的标配,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犯人便会被打上鼻环,六则是她的编号,五楼一区六号犯人。
蔚穿着一身吊带皮革裤,伊文有些怀疑这身衣服是不是蔚在入狱便穿上的。
因为这身吊带皮革裤极其修身,紧贴蔚的肌肤,勾勒出蔚健美的身材,与常见的吊带牛仔裤不同,这身衣服的腋下是封闭的,上身前后被皮革紧紧包裹,仅露出锁骨以上的肌肤和纹着狰狞纹身的两条手臂。
纹身是什么情况?监狱还有纹身师?
与监狱终年暗无天日有关,蔚的肌肤不算干净,但很白皙,而且身体曲线流畅有力,一看就知道是个合格的健身达人。
可能是因为伊文观察得过于肆无忌惮,蔚沙哑冷笑,右手五指攥紧,手臂肌肉隆起流畅弧度,仿佛绷到极致的铁胎弓:“嘿,小奶狗,你想打架吗?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睡觉用的充气玩偶?”
伊文左右看了看,而后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我?小奶狗?
“当然是你,小奶狗,还没断奶吧,这么渴望母乳!”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金克丝和你的差距这么大,和喜欢牛奶没!关!系!
不愧是祖安人,激怒人的天赋是刻在基因里的,短短几句话就让伊文破防了。
他看了一眼铁门外正捂嘴偷笑的金克丝,怒极反笑。
“你想打架,我成全你,家人侠。”
伊文给了金克丝一个放心的眼神,按下一旁的开关。
金克丝收到信号,虽然依旧担忧,但也没有太过紧张,最多默默祈祷自己的姐姐千万不要再次说出激怒伊文的祖安粗话。
应该不会吧?
在蔚瞪大的眼眸中,面前的牢房门缓缓打开,两人之间的屏障荡然无存。
蔚看了一眼放下礼盒,身着白色休闲服的伊文,轻笑出声,就算牢房被打开,她也没想越狱。
一来,她在这里被关了六年,静水监狱的看守力度,她非常清楚,自己连恐怕连五楼都逃不出去,就会被抓住,到时候,就算那个副典狱长估计都保不住自己,恐怕会被那个胖子布朗活活打死。
二来...她现在很随性,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养父范德尔死了,两个同样被范德尔收养的弟弟死了,亲妹妹大概率已经被希尔科杀死,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无家可回的蔚,在哪里都行,监狱好歹还管饭,有一个副典狱长还格外关照自己,别看这个监狱很简陋,但好歹有床,有阳光。
要知道外面那些数人挤在一起的牢房,既无窗户,也无床铺,更别说这毫无保暖作用的薄被了,监狱又不是旅馆,狱警可不会在乎你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