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阴娘怎么突然提到这枚蛇丹。
这枚蛇丹是辰化雨的，却又几经周转，他亲自从顾善行那里要了回来。
落到我身上后，他也取走过一次。
在知道这是枚蛇丹后，我就一直在想这枚蛇丹会是谁的，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辰化雨。
内丹这东西，对修行者来说，无论人，还是妖，都很重要。
辰化雨没有内丹，却还能以身引雷，来去如风。
如果他有了这枚内丹，得多厉害？
此间事了，只等他们一个个发作，到顾阴生收拢这些人的资源，再让他想办法杀了玄典吧。
最终目标，谁也不知道。
可至少短期目标是一样的。
阿夭居无定所，可在阴娘这里搞过一通后，似乎挺喜欢阴娘这里的。
再次带我们回到了阴娘别墅，蛇尾一甩，合而为一，自顾的在别墅里游走，给自己找房间去了。
阴娘急得在外面直追：“你别乱来，你要房子，自己找老顾总要。阿夭--你怎么还是这么霸道！”
我们这些人，又被她们抛下。
走吧。
谁也没好意思先开口。
不走吧，留在这里也是个麻烦。
最后还是我咳了一声：“要不，去蛇形山看看？”
“路上顺带讨论一下，这个的事情？”
我手在左臂弯点了点。
顾家兄妹，立马会意。
顾容声直接开口道：“那我去车库开车。”
顾容音就站在外面，看着夜空中的星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站在一边，确定刘宇辰还在。
苏秦横了我一眼：“放心，暂时不会让他完全消失的。”
刘宇辰的情绪不太高，连那说起阿夭就炸的血气，都没有了。
顾家车库的车，都是豪车。
这次由顾容声亲自开，顾容音坐副驾驶，我们三个坐后面。
车子驶出别墅区，顾容音就直接开口道：“我们只有爷爷，没有奶奶。”
“哦，你们不说，我们还没发现呢。”苏秦阴阳怪气的接腔。
幽幽地道：“我们还只知道，你爸叫顾善行，姑姑叫顾善莲，你妈叫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是不是只有爸，没有妈！”
顾容音扭头看了他一眼，一截柳条已经到了他面前。
几片柳条，对准了他脸上五窍：“我没养鳝鱼蛊，但你想的话，可以让你尝尝不一样的滋味。”
说着目光还往他坐着的腿间瞥了一眼：“这里也是可以的，我还可以让柳条插进去，还一直活着。”
苏秦立马缩了缩脑袋，讪讪地道：“就是说重点……”
顾容音冷呵了一声，回过头去：“施行云，奉劝你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有些专拉后腿的人，留着没用，不如喂狗养蛇，实在不行，就拿来蛇葬。保不准玄蛇中也有母的，要借种呢！”
这话一出，苏秦和刘宇辰都沉默了。
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下苏秦，让他先安静。
这才看着前面道：“那你爸他们是？”
我记得，顾善行有兄弟的吧？
“那会其实已经有体外受精了。”顾容声开着车。
有些自嘲地道：“老爷子只要取精，其他的自然有人帮他办。”
“有钱真好啊，想生多少，就生多少，还可以选好的养，不好的就不认。”苏秦又开始阴阳怪气。
我就感觉奇了怪了，他对顾容音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啊。
不过这次顾容音没搭理他，只是冷笑道：“听话听不到重点。”
我看着她腕间缠绕的柳条：“老顾总这是在为柳仙，守身？”
这话说出来，我总感觉有点别扭。
守身如玉几十年，子孙满堂天伦乐。
那守着有什么意思呢？
顾容声轻嗯了一声：“所以，他对这些儿子，没什么感情。”
“我也算是他亲手带大的，见我爸的次数少，见我妈就更少了。连容音，见我妈的也少。”
“在今晚之前，他从来没有过多的提过柳仙。”
有些事，一旦点破，就没什么意义了。
顾阴生和柳仙之间，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和当事柳，大概也就只有辰化雨最清楚了。
但从前两次蛇形山异动，顾容音和辰化雨都联手引动柳仙生机。
可见柳仙才是镇住玄典的关键！
所以顾阴生，执意杀玄典！
二十几年前是，现在也是。
可也就是因为这样，难免会怀疑顾阴生有私心，所以二十几年前，杀玄典的布局，在关键时候失败了。
他负伤逃离，又碰到刘艳，从而起死回生。
才有了后续，造穴灭蛇的事情。
车上沉默了一会，苏秦不知道想了什么，用力的拍了刘宇辰一把。
搞得刘宇辰莫名其妙，委屈的——对着他打石膏的胳膊，也重重一巴掌！
等到了蛇形山，那些落花洞女也都回来了，再次是那露营地的模样。
那柳树郁郁葱葱，柳条垂地，一派生机勃勃模样就算了，柳条如活柳般，在草丛中游走。
刘宇辰第一次见到柳仙，没想到会这么大，张着嘴，都有点发愣。
顾氏兄妹很淡定的往露营的桌椅那里坐下。
顾容音不喜欢多话，就去餐车给我们摇饮料。
顾容声就拿了些吃的出来。
换平时，味道还是不错的。
可在阴娘那里吃了两顿，连卤鸭货这些都味同嚼蜡。
但难得宁静，大家也都嚼着。
刘宇辰终究最沉不住气，啃着鸭爪，几次想开口。
可张了张嘴，又缩了回去。
一直到鸭爪啃完，就实在撑不住了。
唆着骨架子：“我不是说我的事啊。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啊？”
他捏着骨架子，点了点我背包：“周若云就这么养着吗？不告诉她谭诗怡死了的事情吗？”
“还有那个徐素心，借尸还魂成功了，我们就不用管了吗？”
“那个害她的李婆子，不实施惩罚吗？还有她那条线上，拿孩子做买卖的，不清算吗？”
随着他一句句的问，本来就味同嚼蜡的我们，越发不是滋味！
苏秦哀嚎了一声，将手里的鸭信往嘴进而一丢：“我去睡觉，你小子随意。”
顾容音又默默的去摇饮料。
顾容声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刘宇辰复又转眼看向我：“姐？”
“你去睡吧，我去看看蛇君。”我也感觉莫名的压力。
转身走向枝条如瀑布的柳树，伸手拂开层层柳枝，慢慢朝里走。
辰化雨不像原先那样，化成蛇身，盘缠在柳树上。
而是以人形，躺在柳树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柳枝拂动。
我走到他旁边，抬头顺着他目光看向上面。
月光洒下，柳条葱郁，其他并没有什么可看的。
盘腿坐在他旁边，伸手摸着柳树：“蛇君到现在，还不肯明说吗？”
再瞒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最先事发，顾容声和我，都一腔热血，以为自己都掌控全局，拼死相博。
以为凭实力，可以扭转局势。
可结果呢，一次次失控，一次次无奈。
到现在，见到德贞的事情，见到那些客户……
我们都开始逃避，连讨论都不想了。
再不往前推一步，我们该怎么样？
玄典再推出个什么，我们继续疲于奔命，再慢慢见识人性最深处的险恶，再对人类失望？
辰化雨微微侧头，看着我道：“当年玄典差一点就万物归一了，是阿柳吞了我的蛇丹，将他镇住。”
这么厉害？
我顺着柳树往上看，一时有点敬仰，又有点怀疑……
“重点不是她。”辰化雨收回目光。
缓缓闭上眼，幽幽地道：“是你！你当先锋镇住了地底熔浆里的那个，阿柳才有可能镇住玄典。”
“可阿柳至少还有真身，可你……”
他字字句句都是“你”，声音发哑，脸带怀念。
可我却知道，字字句句都不是我。
他在怀念的，是那个人。
怪不得在阿柳神念与顾阴生相接触时，他就急急回了蛇形山。
阿柳，至少还有记忆残存。
可辰化雨记忆中的那个行云……
却什么都没有了。
就算转世成了我，也不会记得任何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