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被毫不留情地拦在外面,苏鹤眠有些气急败坏。
他一把推开杜语嫣,满口质问。“我怎么跟你说的,你这个时候跑来这里做什么!”
杜语嫣双唇紧紧抿着,都要咬出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她此时只是一个母亲,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昨日她来这里,偷偷看到了南声声。虽然这位侯府嫡小姐也过得不太如意,连母亲的嫁妆都要被父亲的外室子女所算计,但她好歹还有母亲的嫁妆。
杜语嫣反倒是看到了南采薇姐弟的嘴脸。若她此时不为孩子打算,日后自己的孩子也会和南采薇一样,被人唤作外室子。
她决不允许!
更何况她才是表哥爱的人,她的孩子才是表哥的第一个孩子。
她不止希望自己诞下长子,更希望这是嫡长子。
杜语嫣一直在想,如何才能不介意毁了表哥和侯府的这桩婚事。
可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人给她传纸条,说要想保住孩子,嫁入苏家,此时就去侯府门口大闹。
杜语嫣这才舍弃了脸面,来此一遭。
可这些心思,她不能在表哥面前显露出来。
她能拴住苏鹤眠的,只有她的真心。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有,无一丝与侯府嫡小姐抗衡的资格。
杜语嫣缓缓开口,泪流满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攀附侯府,还想要这个孩子。表哥,你当初在我床榻上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要娶我为正妻。难道就因为我家小门小户,这誓言就变了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为正妻!你莫乱说。”苏鹤眠的脸刷得红成了猴屁股。
“行了!”苏夫人一声暴呵,“你们还嫌不够丢人吗!要吵回去吵!”
她实在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拉着女儿就上了马车。
马车内,她一边骂着杜语嫣,一面埋怨南声声。
“有什么了不起,还以为自己是尊贵的嫡小姐?如今亲娘战死,亲爹不爱,与孤女有何异?我苏家愿意娶她,真不知有什么可犟的!”
“母亲,女儿不要这样的人当我嫂子!”苏晴拉着苏夫人的手撒娇。
苏夫人哼了一声,“我本不愿来,你爹非让我今日过来说和。这下好了,越说越乱。要不是看在那十万抚恤金的份上,我才不来。”
苏晴低头思虑,“娘,那南声声凭白酒转了性子,如今也不是个好惹的。就算那抚恤金下来了,能不能落到咱们手上,还不一定呢。”
苏夫人不言,只一味叹气。
“若是落不到,咱们苏家反倒讨回来个这样跋扈的儿媳,日后内宅不得闹翻了天!”
“那你的意思是……”女儿的话正巧说到了她的心坎上,苏夫人是打心底里不愿意接受南声声这个儿媳。
退一万步讲,就算把杜雨嫣娶了,也比南声声好拿捏。
“若女儿来看,这婚事不成就不成,咱让侯府把聘礼退回来。兄长那般俊朗有为,咱家又是堂堂礼部侍郎府,还怕没有好姑娘?”
苏夫人觉得有理。那万金,苏家就很下心肠不要了。
“今晚回去我就跟你爹商量,总归要把你爹劝过来才是。”
“娘,要过年了,咱们还是别想这些糟心事,安心过个年。等年后咱们拖上一拖,这亲事也就黄了。”
朝阳院内,南声声坐在软塌前,手里的茶杯热了又凉,她愣是没喝一口。
院外有下人窸窣的脚步声传来,听上去十分热闹。
“外面在做什么?”南声声问道。
春水抿着唇,声音很轻。“姑娘,外面在置办年货。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
哦,过年了。
南声声抬头,迎上了一股冰冷的穿堂风。
时间过得真快,犹记的去岁除夕,她与春水主仆二人还在庄子上。
除夕当夜,她们吃了一碗白水面,将白日换下的衣裳洗了,冷水冰得刺骨。
好在很多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庄子上的炭火还算充足,那一夜,她们主仆总算用了一晚暖和的炭盆。
今年,今年不用受冻了吧。
可南声声宁愿回到一年前,那时她还有母亲可盼。
“姑娘,我们要不要准备些东西?”春水问道。
很明显院子外面那些热闹,都不是朝阳院的。这些日子,老夫人和侯爷一句话也没有来传过,更别说见面。
照这么看,今年的除夕,朝阳院里只怕也就它们四个人过。
“你们看着准备吧。”
虽然说今年要为母亲守孝,可这三个丫头跟着自己,每日也是糟心事不断。
好歹得给她们置办一顿好些的年夜饭,也算是过了年。
侯府刚办了丧事,过年的氛围也不能太足,便只有关起门来准备。
只是,南声声猜得对。热闹是别人的,一直到腊月二十九,除夕的前一天,朝阳院除了他们四人,都没有旁人来过。
正午时分,春水从外面急匆匆进屋。“姑娘,皇后娘娘召您入宫!”
入宫?南声声有些恍惚。
她有很多年没有入过宫了,曾经在几岁时,跟着母亲去过。
那时,也是皇后娘娘召见。
母亲与当朝皇后,曾在闺中便是手帕之交。这么多年,一个在深宫坐着天下主母之位,一个在战场守着家国关隘。
见得不多,却是情分未减。
连带着,皇后娘娘对自己也有了几分情意。
当初,从庄子上回来当日,皇后就差人来问过,翌日又派了三皇子代为看望。说起来,也算是对得起和母亲的闺中情分了。
只是不知,今日都腊月二十九,她为何会召自己入宫。
“姑娘,邓姑姑等在外面呢。”春水提醒。
娘娘派贴身的嬷嬷亲自来接了?
“将那件狐裘披风拿给我。”南声声没有迟疑,披着最素的一件厚实披风,带着春水出了院门。
侯府门口,南声声时隔多日,借着宫里人的面子,这才见着了侯爷和老夫人,以及南家大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