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那丫头口无遮拦,你也听到了,她骂儿子的话有多难听!自古至今,哪有当女儿的如此辱没父亲的!”
侯爷并不觉得自己有过,此时心中的闷气还没全消了。
“祖母,都是采薇的不是。若采薇能忍住对爹爹的思念,不唤爹爹,姐姐就不会生气了。”南采薇掩着帕子啜泣,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流。
侯爷忙安抚。“好孩子,这跟你没关系,是那逆女眼里容不得人。”
“此一时彼一时。”老夫人拍了拍南采薇的肩,“夏氏的灵柩还有三日就回来了,我们侯府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她叹了口气,看向侯爷。“你去找个好大夫,开些好药,务必这两日让她下床走动。礼部主持葬礼,到时候朝中定然要来许多人,人言可畏呐。”
侯爷似乎心有不甘,冷哼一声。“你看看如今那西厢院,十多个将军府护卫守在外面,密不透风,好像我们侯府能吃人一样,像什么话!我看那丫头,也根本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老夫人的目光从外面收回,倒显得比侯爷沉稳许多。
“你仕途不显,这些年没多少月银。以往咱侯府还能靠那夏氏的嫁妆和军功傍身,日后只怕军功也没了,咱们得早做打算,那笔……”
说到这里,老夫人挥手让下人都出了屋子,这才继续道。“把那笔银子弄到手,是咱们唯一的出路,这些日子要忍耐些,别把那丫头逼急了。孰轻孰重,你该有定论。”
侯爷的脸色蓦地就缓和了。他微微躬身,“母亲教训得是,是儿子疏忽,这就去安排大夫。”
“姑父。”侯爷刚要出门,就被南采薇叫住。“今日之事终究是因我而起,不如寻大夫的事就让采薇来。采薇必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替姐姐治伤,也算是全了采薇的弥补之情。”
侯爷点头,看向南采薇时十分欣慰。
老夫人略微思虑,也笑着同意。“还是采薇大度,也好。你日后要在侯府立稳脚跟,一些事总该你拿主意。”
南采薇恭敬地给二人行了礼,便拖着柔弱的身子,如弱风扶柳般出了福禄院。
腊月清晨,当难得的暖阳照在侯府的黛瓦上,春水轻轻推开了西厢卧房的屋子。
南声声正给自己的手臂涂着些什么药。
“姑娘,你怎么醒得这样早?”春水脸上满是忧心。
连日以来,姑娘都没怎么睡。这样下去,身子如何支撑得住。
“我刚醒。”南声声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道。
可春水哪里看不出来,姑娘这几日分明难以入眠。
“夏公子给姑娘寻的贴身护卫来了。”
这么快?南声声一听,将药瓶放下,“快让他们进来。”
春水掩着门对外面招了招手,随即便进来了两个身形一般大的女子。
看着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面上的肌肤算不得光滑,甚至有些黝黑。
“奴婢见过姑娘。”
两人齐齐跪下,垂眸磕头。
“快起来。”
南声声观望着两人,一个手心有明显老茧,另一个指甲盖颜色略暗,不同常人。
两人皆目光凌厉,不怒自威。看着便像两尊门神,就连南声声也不太能与她们多对视两眼。
对于表哥寻的贴身护卫,她很满意。
“你们有什么本事?”南声声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子。
话音一出,只见一人从袖中掏出匕首,在掌心飞旋数圈。
当匕首从窗外飞出,庭院数丈高的老树枯枝应声而断。
“奴婢刀法快而准,可于百步之外取人首级。”
春水看得咂舌,只见另一个从腰间取下个小竹篓。
打开一看,竟是几条黢黑的幼虫。只听那女子吹了声口哨,那黑虫便从竹篓消失。
下一瞬,屋内凳角已被黑虫钻得只剩木屑。
“奴婢善制毒解毒,若有人要对姑娘不利,定走不出这屋子。”
看着那浑身软体的黑虫,南声声嘴角抽搐,咽了口唾沫。
“快装起来。”她最怕蛇虫之类的软体东西。“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别把它放出来……”
“是。”那女子又吹了句哨子,黑虫就那么鬼使神差回了小竹篓。
这两位姐姐,看着还算有些本事。
“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以前代号十三,她是十五,无名。”
代号?
南声声似乎知道她们是来自哪里的了。皇城有个地方,专贩卖这种武艺高强的能人,供达官显贵买来保护自己。
而这些女子,也多半被女主人买去。
“既无名,你就叫秋月,你叫冬雪。”
春水一听这名字,顿时想起了三年前与她们同去庄子上的夏花。
姑娘这是有意将春夏秋冬凑完整,只可惜夏花永远也回不来了。
一想到此,春水背过去抹泪。
“多谢姑娘赐名!”秋月冬雪忙跪地谢恩。
“日后在我身边,不用常下跪,你们只需护好我的安危。若有危险之事,无需拿命来博,不过也需要你们挡在前面。”
“是。”两人都不多话,语声却很洪亮。
“表哥安排在外面的护卫,可以让他们撤了。”
既然贴身保护她的姐姐们来了,外面那些男丁成日守着也不像话。
“是。”春水应下,便出了屋子。
“姑娘,我等也去门口守着。”秋月冬雪二人很快便进入了状态,笔直站在卧房外门口,一左一右护着。
片刻后,两人就见南采薇提着裙裾款款而来,她身后还跟着个中年男子。
“姐姐,妹妹给你寻的大夫来了。”
南采薇看到那些护卫被遣散,这才走进院子。
却不料在卧房门口,被两个高大的黑丫头拦住。
好大两尊门神!南采薇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是何人?站在姐姐门口作甚?”
“无姑娘的话,任何人不得入内。”秋月握着腰间短刀,面无表情说道。
“我是侯府表小姐,下人都唤我采薇姑娘。”南采薇笑了笑,“这是我找来的大夫,给姐姐查看伤势的。”
两人看了那背着药箱的男子一眼,冬雪进屋禀报。
“姑娘,一只花蝴蝶带着个老大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