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哥你他妈发什么愣!”
李正后腰撞上冰凉的镜面,肋骨传来三天前被巨狼撞伤的隐痛。鼻腔里突然灌进刺鼻的硫磺味,跟狼神山崩塌时爆出的黑雾一个味道。扭曲的空间里,二十步外的“黑鹰”咧开嘴角,弧度大得异常——正常人脸颊肌肉根本撑不到这个程度。
那人影甩着打火机,金属盖开合的脆响在镜像世界里拖出金属刮擦的尾音。李正太阳穴突突直跳,瞥见对方左手小指缺了半截——那是去年冬猎时黑鹰为救他被雪狼咬的。
“装神弄鬼。”李正啐了口血沫,靴跟碾碎镜面下冒出的青苔。腐殖土的腥气混着铁锈味,跟三天前在祭坛石缝里刮出来的陈年血痂一个味。
镜像“黑鹰”突然弹飞烟头,暗红的火星在镜面上烙出焦黑痕迹。李正瞳孔骤缩——三天前黑鹰在狼神山脚下抽烟时,烟灰就是这么烫穿了苏日娜缝的狼皮护腕。
金红色火舌舔上李正裤脚时,腰后的旧疤突然抽痛。那是被三眼魔狼利爪撕开的伤口,此刻却像被人塞了把烧红的钢珠。他反手抓住镜面凸起的棱角,碎玻璃渣刺进掌心,血珠子顺着镜面往下淌,在扭曲的空间里划出蛇形的轨迹。
“就这?”镜像的声音像是隔了层水膜,“你宰狼王那会的狠劲呢?”
李正摸到腰后别着的断刀——刀柄缠的褪色布条是苏日娜头巾上撕的。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三十七道裂痕同时炸开,他看见二十步外的石柱后闪过半截狼尾,尾尖系的红绸褪成了暗褐色。
破空声贴着耳廓掠过,李正后颈汗毛倒竖。三天前在牧民帐篷里偷喝的药酒开始翻腾,喉头涌上艾草的苦涩。镜像的拳风擦过他锁骨,皮甲裂开的瞬间,他嗅到对方身上没有黑鹰惯抽的旱烟味。
“赝品。”李正突然咧嘴笑了,后槽牙沾着血丝。他拽住镜像挥来的胳膊往镜面上撞,听见肘关节碎裂的闷响和黑鹰上个月掰腕子时的惨叫重叠。
镜面蛛网般裂开,无数个“李正”在碎片里狰狞大笑。靴底突然打滑,他摸到粘稠的液体——不是血,是三天前祭坛上泼洒的狼油混着青苔汁。
“开胃菜而已。”镜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李正抬头看见三十七个“黑鹰”倒挂在镜面穹顶,手里的火焰长刀滴着暗红液体,“咱们慢慢玩。”
“操!这破镜子照得老子眼晕!”李正一脚踹在镜面上,裂纹顺着军靴纹路炸开。三天前被巨狼咬穿的裤腿擦过镜面豁口,带起串火星子——和祭坛坍塌那日燎焦的苏日娜发梢的情形如出一辙。
二十步外的镜像黑鹰甩开打火机,金属盖开合的咔嗒声拖着诡异回音。李正后槽牙发酸,瞥见对方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断口处结着去年冬猎时的旧痂。
镜面突然泛起波纹,三十七个“黑鹰”倒挂在穹顶上。李正嗅到硫磺味混着铁锈气,后腰那道被魔狼抓开的旧伤裂出血丝。他扯下皮甲内衬的银链子——苏日娜下葬前塞给他的护身符,链子突然绷直成矛尖。
“赝品。”李正咧开渗血的嘴角,靴跟碾碎镜面下冒出的青苔。风干的狼毛粘在军刺刃口,他迎着金红火焰撞进镜像怀里。肘击撞碎肋骨的闷响和黑鹰掰腕子输了的惨叫重叠,琉璃碎渣暴雨般倾泻。
白骨堆成的平原在脚下塌陷时,李正摸到半截风化的颅骨。下颌骨豁口卡着褪色的红绸——正是他上月系在幼狼脖子上的那条。腐臭味从地缝里涌上来,裹着三年前苏日娜调配驱虫药的气味。
三点钟方向突然炸开磷火,李正踩着人骨堆滑过去。肋骨折断的脆响被黑暗吞噬,他摸到石壁上黏着半片褪色头巾,艾草香混着血腥气刺得鼻腔发酸。
“老李!”
废墟深处传来破锣嗓子,三十七道青铜锁链应声崩断。李正抄起腿骨砸向声源,骨片在虚空划出抛物线,撞上某块凸起的石碑。
石碑背面渗出暗红液体,凝成歪扭的符文。李正突然记起苏日娜咽气前用血在羊皮上画的鬼画符,五指深深抠进符文的沟壑。
整片骨原开始震颤,血月从地缝里升起来。李正踉跄着扑向光源,靴底粘着半截风干的狼尾巴。石门在血雾中裂开道缝,门轴转动的声音像是百具骷髅同时磨牙。
“你他妈属乌龟的?”黑鹰从门缝里探出烧焦的脑袋,后腰别着的酒葫芦裂了道口,“老子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三十七个青铜铃铛突然在头顶炸响,李正看见门后窜出团青雾,凝成苏日娜最后那个扭曲的笑。他甩出银链缠住黑鹰脚踝,两人滚作一团跌进石门。
血月的光泼在门后世界,焦土上立着半截石像。狼首人身的眼眶里插着支银簪,簪头的红宝石正往下滴血。
“这玩意儿…”黑鹰的喉结上下滚动,“不是去年冬猎时…”
李正的手指抠进祭坛缝隙,指甲缝里塞满掺血的青苔。右腿胫骨错位的剧痛让他想起三天前被巨兽撞飞的瞬间——那畜生的獠牙离胯下要害只差半寸。
后脖子突然挨了一巴掌,皮开肉绽的地方火辣辣发烫。黑鹰的破皮靴碾过他左手背,带起碎肉渣滓,三天前卡在鞋钉缝里的狼毛混着血痂掉下来。
“装什么孙子!”黑鹰的唾沫星子喷在耳后,“起来给爷当垫脚石!”
肋骨断茬扎进肺叶的刺痛让李正弓成虾米。他嗅到自己呕吐物里的酸腐气,混合着祭坛下暗河飘来的霉味。十步外的青铜鼎里,苏日娜三天前撒的狼骨粉正在发光。
嗡——
耳鸣盖过了黑鹰的咒骂。李正看见自己左手中指上缠的褪色皮绳——苏日娜用那头白狼崽子的筋腱编的。羊油浸过的绳结突然发烫,烫得指骨滋滋作响。
“狼崽子该断奶了。”
沙哑的女声混着羊粪燃烧的焦糊味撞进耳膜。李正猛抬头,撞碎了下巴沾着的血痂。二十步外岩壁上,半截褪色的招魂幡在阴风里卷成麻花,系着的铜铃晃出苏日娜哼过的调子。
黑鹰的皮靴底擦着他太阳穴掠过,带起腥风。李正突然嗅到祭坛石缝里渗出的气味——和三天前苏日娜调配的驱虫药一模一样,混着她发梢的艾草香。
“草!”
黑鹰突然怪叫。李正眯着糊血的眼睛,看见那家伙后腰别着的银酒壶正在冒烟——壶嘴缺的那块豁口,正是去年冬猎时苏日娜用猎刀撬开冻住的酒塞崩掉的。
祭坛中央的青铜鼎突然炸开。李正滚进碎石堆时,摸到块带牙印的燧石——牙印间距和苏日娜上月啃羊腿时留在骨头上的分毫不差。
“跑啊蠢货!”
黑鹰的咆哮裹着硫磺味砸过来。李正踉跄着往暗处扑,掌心蹭过岩壁上的苔藓——触感和三天前苏日娜带他们穿过狼神山隧道时摸到的一样滑腻新鲜。
三十七盏青铜灯突然自燃。火光里浮出个佝偻人影,羊皮袍子下摆沾着新鲜的狼粪。
“小崽子们,”老人缺了门牙的嘴喷出腐肉味,“狼神要借你们的皮囊醒酒呢。”
李正的后槽牙咬碎了嘴里的血块。他摸到腰后别着的半截银簪——簪头上的红宝石裂了道缝,和苏日娜下葬时含在嘴里的那枚狼牙上的裂痕一模一样。
青铜鼎的残片突然悬浮。黑鹰抄起块带棱角的石头砸过去,石头上粘着的灰毛正是三天前从巨狼身上薅下来的。
“老东西!”黑鹰的唾沫混着鼻血甩在祭坛上,“去年冬猎你偷老子熏肉那事还没算呢!”
老人突然扯开衣襟。爬满胸口的蓝紫色血管组成了狼头图案——左眼位置嵌着李正去年送给苏日娜的狼牙吊坠。
岩壁轰然炸裂。李正在气浪中抓住黑鹰的皮腰带,铜扣上的划痕硌得掌心生疼——上月苏日娜修理这扣子时,猎刀留下的划痕也是这个角度。
“跑个屁!”黑鹰突然拽着他往塌陷处跳,“那娘们儿在下面等咱们开席呢!”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李正看见深渊底部闪过银光——正是苏日娜下葬时裹尸布上绣的狼头纹样。
碎石暴雨般砸在后背。黑鹰突然闷哼一声,李正摸到他后颈黏糊糊的液体——三天前在牧民帐篷里偷喝的药酒混着血,散发出艾草的苦涩。
“到了。”黑鹰的声音在回响。
李正的靴底触到某种粘稠的东西。他弯腰抓了把——风干的狼血混着青苔,和三天前他们在祭坛石缝里刮出来的陈年污垢一个味道。
黑暗深处亮起两点幽光。
“李正……”沙哑的女声裹着羊膻味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