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您请这边走，我先带您参观一下我们公司吧。”
周一舟强打精神，领着陆明往办公区走去，语气谦和又有点拘谨：
“说实话，咱们这家公司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帮人，凑合着做点东西……说起来，真比不上贵公司，您别嫌弃。”
“我倒觉得挺不错的。”
陆明跟在他身后，轻声笑道，表现的大大方方，
他怎么会嫌弃呢？
“这地方挺好的，我非常喜欢！非常有历史感！”
对于这种天赋型的公司和人才，他是一个都不想放过！
周一舟陪在一旁，已经有些尴尬得抠紧裤缝了。
“我们……搬过两次家，这边租金便宜一些。”
他有点底气不足地解释了一句。
“我懂，我懂。”陆明点头，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这种地方，一看就是预算有限，资源匮乏，项目频繁夭折，
员工都处于半躺平半自我感动的状态。
但也正是这种“边缘地带”，才有可能诞生真正的好游戏！
周一舟一路介绍得都很克制，也没提什么我们做得多好，
甚至刻意略过了一些可能被误会为炫耀的项目图纸、演示文件。
他没那个勇气。
说多了怕陆明笑，说少了又怕人家看不上。
接着，周一舟带着人走进程序组，十几位程序员正在电脑前一边忙着，一边小心地偷偷瞥着门口。
每人桌上都堆着厚厚一摞A4纸，办公文件，
陆明走过去时，他们纷纷假装在调试框架，
有几个顺手还点开了浏览器页面，装作在查资料。
毕竟人家是来收购的，他们怎么也得装的比较认真吧，
“这边是我们程序开发组，十几号人，现在手上没新项目了，就在做点外包的活儿糊口。”
周一舟介绍得很坦白，反正瞒是瞒不过的，网上都有报道呢，
“这里面有几个是我以前大学同学，脑子不差，技术还可以，只是跟着我，没机会用在对的地方……”
陆明走进去，程序员们纷纷站起身来，像过年迎亲戚似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紧张。
“陆总好！”
“您……要喝水吗？”
“办公室空调冷不冷？我去调一下？”
陆明笑着摆了摆手，
“别紧张，大家该干嘛干嘛，今儿就当我来蹭个夜宵！”
“陆总，那你得失望了，我们钱塘夜宵是真不行！”
程序员们顿时附和的笑了笑，气氛缓和不少。
陆明笑了笑，没说什么，转头看向一旁。
“你们做的项目……上线率高吗？”陆明忽然问。
“呃，不高……”
周一舟如实回答，声音越来越低，
“上线一个，扑一个……”
“有内部测试吗？”
“有，但也扑。”
“外包怎么样？”
“接了几个，都不满意……我们设计的系统总被甲方砍。”
陆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周一舟虽然越说越糟，但他心里却反而越来越兴奋。
“你们现在在做外包，那之前的自研项目呢？”陆明忽然问道。
周一舟愣了下，
“啊？自研……也有几个，不过都已经……下架了。”
“有演示吗？我想看看你们原来做的项目。”
陆明随口问道，目光却认真起来。
来都来了，学习学习啊！
“呃……”周一舟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
“那我给您放一个吧，是我们之前做的FpS游戏，叫《子弹时间》。上线没多久就凉了，评论骂得挺狠的。”
“好好好，就这个！”陆明立刻来了兴趣，
“这是经市场考验过的作品，我得好好看看。”
周一舟一头雾水，不知怎么陆明突然很期待。
他带陆明走进小会议室，指挥一个程序员把游戏从旧服务器里调出来运行。
不到十秒，投影仪上出现了一串模糊的开场动画。
灰暗的废土世界，背景乐刺耳，字幕又小又密，角色一张嘴就是三分钟内心独白。
陆明靠在椅子上看着，表情平静。
其他他根本没看懂剧情，啰里吧嗦的，看起来十分文青！
游戏剧情拖沓，前几分钟全在讲主角末世环境下的身世，没一场正式战斗。
等好不容易终于拿到武器进入战斗场景，
结果敌人贴图重复、AI像傻子，战斗节奏极其混乱。
击杀没有打击感，枪械手感轻飘飘，子弹明明打中了还要等零点几秒才掉血。
最重要的，这还是一款联网的游戏！
商城系统设计极其粗暴，一打开就弹出三种礼包，还自动勾选“首充双倍”、“激活月卡”，
你甚至无法关闭弹窗必须选一个礼包继续游戏。
陆明越看，眼睛越亮。
别的游戏是诱导氪金，这里直接是强迫选择性氪金！
他当初就从来没想到过这一招！
果然出来转转还是有好处的！
不然哪能学到这么多有用的知识！
这地方是真的好啊！
怕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吧！
陆明慢慢的坐直了身体，
“你们当时上线测试有差评吗？”陆明突然问。
“……有。”
“多少？”
“差不多一百个评论，有九十五个差评。”
陆明一拍桌子，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我就知道，我没来错地方！”
看着陆明的样子，周一舟心里一跳，强装镇定，
“陆总，我们其实……知道问题在哪，太赶工了，剧情写崩，节奏调不回来，后来玩家都跑了……”
“你不懂！”
陆明一脸真诚，
“请你们之后也要保持住自己的风格！”
“做游戏，最难的就是保持初心！要不是你们这么有坚持，有水平，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收购你们？”
“啊？”
陆明一边指着投影一边念叨，
“鲸跃早该跟你们学了！”
“你知道现在有多少游戏打着高品质的旗号，结果被喷没有灵魂吗？你们不一样！”
“你们游戏虽然评分低，但它低得……有性格！”
“这种风格你们一定要坚定的保持下去！”
“你们和别的游戏公司不一样！”
“游戏圈有性格的游戏公司不多了！”
说着说着，隔壁周一舟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低着头不敢说话。
陆明的话他越来越听不懂，
“这……这算是嫌弃我们，还是……真的看上了？”
他一时分不清陆明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试图压价。
“陆总，如果是觉得我们水平不行，预算紧张的话……”
周一舟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
“价格……低一点也可以。”
“我们公司现在情况也确实不太好，说实话，能被鲸跃看中，我们真的挺感激的。”
“只要有人愿意接手，我……我甚至可以给你们白打工。”
他越说越心酸，甚至做好了被陆明反手一砍到抄底价的心理准备。
结果陆明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价格？我说的是七百万，就是七百万。”
陆明语气笃定，语气干脆得让人无法置疑。
“你以为我在谈价？”
“谈价，我需要特意飞过来确认？”
“你这团队，这风格，这游戏调性……”
“我非常满意！”
陆明转头看了眼刚才还在循环播放的《子弹时间》演示，
眼神炽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