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房间中突然响起“哐当”一声,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和一声惊呼。
蝴蝶夫人回头一看,愕然发现女儿英子竟然出现在房间里!
“我就说是哪个小家伙在偷偷抹眼泪,原来是英子小姐。”管家淡淡说着,收回手中的钩锁,将被它扯下的排风窗格栅抓在手中,躬身对将军道:“将军,老奴失察,实在罪该万死!”
“无妨,英子小姐不是外人。”将军大度地摆手,示意管家不必自责,而后笑着问道:“英子小姐,你来这里做什么?”
英子抹了抹脸,不理会将军,而是冲着蝴蝶夫人说道:“有人对我说,真相需要自己去发现。”
蝴蝶夫人此刻无暇顾及英子从何而来,她惊声道:“英子,你……”
英子浑身上下沾满灰尘,目不转睛地盯着蝴蝶夫人,冷冷问道:“她是你的女儿,那我又是谁?”
没人知道蝴蝶夫人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艰难地说道:“你当然……也是我的女儿……”
“可你不要我了。”英子落寞地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礼帽,重新扣在头上。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的声音生硬中带着自嘲:“是啊,我只是个替代品。你决定认回亲生女儿,我这个替代品还有什么用呢?”
“不是这样的!”蝴蝶夫人焦急地辩驳,“你不是谁的替代品,你是我的女儿!妈妈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说谎!”英子突然发出一声嘶吼,打断了蝴蝶夫人。她冷冷反问:“那你为什么让李晨带我走?”
不等蝴蝶夫人回答,英子喃喃自语:“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星铃,你才是妈妈的女儿。”
她的声音逐渐变得锋利,“你那么完美,完美得让人嫉妒,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星铃的脸上露出一抹怅然:“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嫉妒别人……”
“闭嘴!”英子再次嘶吼,打断了她。
“她是我的妈妈!我的!”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垂下头,语气低沉:“可是她的眼中只有你,一直只有你。”
说到这里,英子猛地抬起头,宽大的礼帽被甩落,露出了她布满泪痕的脸。她双眼噙满泪水,努力对蝴蝶夫人露出灿烂的笑容:“妈妈,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打游戏吗?我不是在逃避现实,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也可以很优秀,哪怕只有一点点……”
“英子……”
蝴蝶夫人的眼中同样闪烁着泪光,缓缓向英子走去。
“妈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中毒吗?我是自愿的。只有我病倒了,你才会丢下‘工作’,留在家里陪我。我撒泼,我胡闹,我只想要多一点管教……”英子说着,瞥了一眼星铃,“工作”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她重新看向蝴蝶夫人,自嘲道:“说实话,我还要感谢雄二和他那位愚蠢的父亲,如果不是他们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理直气壮地在你怀里撒娇?”
蝴蝶夫人冲上前去,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她,泣不成声。
……
“真是一出感人的母女情深。”
紧闭的电梯门突然开启,总督阿祖布克在蒋建勋、胡利及一众鹰击使节的簇拥下走进大厅。
总督看着倔强站在蝴蝶夫人怀中的英子,摇头道:“漂亮女人果然更会骗人,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冒牌货。”
“住口!”
蝴蝶夫人紧紧抱着英子,冲着总督怒吼。
“夫人,我为拿一个无辜的孩子威胁你感到抱歉,但我仍要感谢你的配合。”
总督随意地说了一句,接着看向星铃。
“星野铃,李星月,阿娜达,铃音,星铃?”他似乎在思考该如何称呼对方,最终说道:“出于对一位母亲的尊重,我还是称呼你星铃小姐吧。虽然很抱歉,但你和那个无辜的孩子不同。如果我现在杀了你,将军阁下一定会很伤心吧?”
“说了这么多废话,终于想起老夫了?”
将军依旧安稳地坐在椅子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扶手。
总督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微笑道:“故作镇定?还是为了世家的尊严?将军,别再强撑了,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就从那张椅子上滚下来,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终老的机会。”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胡利忍不住说道,“这种恶贯满盈的家伙,你居然打算放过他?”
他看向蒋建勋,希望对方也说点什么。
“养虎为患,殊为不智。”
蒋建勋摇了摇头,显然也不认同总督的决定。
胡利再次看向总督。
总督笑道:“你不也没有一枪崩了他?”
胡利如梦初醒般举起了手枪。
总督连忙挡住枪口,按下他的手,说道:“开玩笑的。他可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况且,让一个末代皇帝像个凡人那样孤独终老,对他未尝不是比死更痛苦的事情。”
胡利被他说动了,没有再急着动手。
……
“阿祖布克。”
将军的声音低沉,透着些许恼怒,“你丢掉了那些华丽辞藻,言辞倒是犀利不少。”
“诗人只是我的一重身份,需要的时候,我也可以化身斗士。”总督淡然回应。
“靠嘴战斗吗?”
将军冷笑,手指敲打着扶手,“煽动愚民,威胁夫人,又说服那位将军——”
他的视线依次扫过胡利、蝴蝶夫人和蒋建勋,最后落在总督脸上,“在整个过程中,你除了动嘴,又做了什么?”
总督掷地有声道:“语言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将军陷入沉默,第一轮短暂的交锋以他的失败告终。
然而,将军没有让人等待太久,他沉吟道:“你知道布拉吉吗?”
总督不知道将军想耍什么花样,但胜券在握的他乐于陪对方多聊几句。
“布拉吉?那个创作了《名誉》的诗人?”
“有这么一个诗人吗?”
将军反问了一句,接着说道:“我说的不是他,不过他也确实能称作诗人。准确地说,是诗歌、智慧与雄辩之神。”
将军缓缓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望着穹顶的雕塑,“布拉吉是神王奥丁之子,没有证据证明他在诸神黄昏中陨落,但一个只能凭借口舌取悦他人的家伙,他的挣扎毫无力量。非要说的话,老夫愿意称它为‘诗意的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