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星铃的变化。那是一种神态的变化。如果说最初的星铃在遭遇了一连串打击后,整个人如同一片死灰,在李晨现身后,她的眼中则恢复了光彩。然而即便是在那时,她璀璨的眼眸中,依旧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直到此刻,那层阴霾彻底消失不见,如同经历了一场洗礼般,重新恢复了它应有的神采。
“谢谢你,将军。”
星铃微笑着向将军道谢。
“谢谢你提醒了我,他是我选择的男人。就算一切都是你的算计,就算我身不由己,就算——哪怕他不爱我,但是选择去爱他的那颗心,是属于我自己的……”
“不算太笨嘛,女人!”李晨吹了个口哨,调侃道:“找回自信的感觉怎么样?”
“你叫我什么?你胆子肥了?”
星铃明明一直盯着将军,脸上却笑意吟吟,如同精神分裂一般。
李晨的声音传来:“我很苦恼啊!你的名字变来变去,再这样下去,我都要精神错乱了!”
星铃问道:“那你觉得我该叫什么?”
李晨回答道:“就叫星铃吧,反正知道的人最多,而且还是你的母亲给你取的……”
星铃打断他,不满地说:“你知道我最讨厌‘铃’字!”
李晨答道:“正因为讨厌,才要勇敢面对。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笨蛋女人!”
星铃脸上装出的不悦烟消云散,甜甜笑道:“我听你的!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你?李晨?小晨?晨晨?”
“够了!”
将军打断了他们的隔空交流。
他的脸阴沉得如同传说中暴雨将至的天空。
他煞费苦心布局廿载,不仅要将星铃的灵魂打磨到无比强大,还要彻底击碎她的意志,让她沦为自己的提线木偶。
然而,姑且不论她的灵魂变成了什么样子,她的意志眼看就要被碾成齑粉,却被李晨这个搅局者谈笑间重新拼凑起来。就在刚刚,李晨完成了对最后一条缝隙的修补。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渗透星铃的意志。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笼中鸟、水中月、镜中花,她将彻底成为她自己。
她不再是谁的附庸。
她拥有了属于她自己的姓与名。
她叫星铃。
……
“小子,我承认我小看了你。”将军的指节在座椅扶手上敲出危险的节奏,“但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突然转向蝴蝶夫人,声音像淬了冰:“你的女儿正以死相逼,你作为母亲就没什么要说的?”
蝴蝶夫人颤抖着起身,却被英子死死拽住手腕。她嘴唇哆嗦了几下:“星铃...妈妈以为你会喜欢那个发饰……”
“您真正想说的是,”星铃的簪尖在颈动脉上压出凹痕,“不希望我伤害自己,对吗?”
空气凝固了。两个女人都看穿了对方未出口的话——那个被刻意忽略的细节:化妆间里蝴蝶夫人明明解开了星铃的发髻,可是现在她盘发的簪子正闪着寒光。
“记得红毯上李晨说的话吗?”星铃突然笑起来,“他说‘真想亲手把你的长发盘起’。”她的指尖抚过簪头的并蒂莲纹,“爱一个人就会记住他每句话,所以抱歉……不,我该谢谢您。要不是您阴差阳错提醒……”
“你救不了任何人。”将军突然开口,“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一次次妥协吗?不,你以为的反抗,只是我施舍你的。毕竟若是没有饵料,雏鸟又怎么长大呢?”
星铃冷笑:“无计可施开始胡言乱语了?”
星铃的冷笑被蝴蝶夫人打断。
“他说的是实话。”夫人指甲掐进掌心,“将军的底气……是我。”
“什么?”星铃的簪子微微一颤。
“你一定奇怪,”蝴蝶夫人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我为什么非要让李晨假扮英一?”
“什么?!”雄二的惊叫划破空气。
蒋祁一把按住帽子,无奈道:“这不明摆着吗?”
“脑子不够用了吧?”胡利指着雄二的鼻子,“铃音是星铃扮的,英一当然是李晨!不然听到毒气时她慌什么?哦对——”他故意拉长声调,“当时某个废物还在外面闲逛呢……”
雄二脸色铁青:“你没被毒死还真是遗憾!”
胡利表情一僵——如果不是蒋建勋提供了解药,他现在估计也像那些议员一样,不知不觉就沦为了待宰的羔羊。
原以为鹰击人处事周全,没想到居然和将军是一伙的。
……
蝴蝶夫人拢了拢头发,缓缓开口:
“我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提醒将军注意你们的伪装。‘为什么?你不是星铃的母亲吗?’你们一定会这么想。”她顿了顿,“如果非要找个理由……大概是嫉妒吧。”
嫉妒?
这个词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一个母亲嫉妒自己的亲生女儿,听起来很荒谬吧?”蝴蝶夫人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我确实很矛盾。我爱她,天底下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但我不仅是个母亲,也是个女人。”
她望向星铃的眼神复杂难明:“星铃,你的人生充满谎言,却得到了最纯粹的爱情。而我呢?我的人生看似光鲜,却被一场骗局彻底毁了。”
蝴蝶夫人的面容突然扭曲:“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起那个抛下我的男人!所以我把你送给将军,什么‘只有他能保护你’都是谎话!真相是——我根本不想再见到你!”
雄二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这个向来优雅的女人此刻让他感到恐惧。
“你在说谎。”星铃死死盯着蝴蝶夫人,“如果你真那么恨我,那些照片又该如何解释?”
蝴蝶夫人冷笑:“你以为那是在守护你?英子说得对,这对我来说只是份工作。”
英子猛地抬头,眼前的母亲陌生得让她想逃。
“不过说是守护也没错。”蝴蝶夫人突然松开英子,走向落地窗,“毕竟你是将军最得意的作品,要是出了差错,我也担待不起。”
她停在方桌前,抚摸着镀金话筒:“这就是我讨厌你的第二个原因——你太完美了,完美到让我这个初代‘话筒’都失去了价值。”
“初代话筒?!”胡利的手枪差点走火。
“安静点!别那么沉不住气!”总督的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将军讥讽道:“阿祖布克,你倒是沉得住气,不过我猜你心里一定后悔死了。是啊,我都已经将‘话筒’交给你了,你却当成了摆设。”
胡利忍不住问道:“他说的是蝴蝶夫人手里那支话筒?‘话筒’指的不是人吗?”
“闭嘴,蠢货!”
总督的脸阴沉下来。
诚如将军所言,他本来已经拿捏住了那个女人,最后却只把她当成了通往这个房间的“钥匙”。
早知道,早知道……
就算知道又如何?和老谋深算的将军比起来,他即便策划的更加周全,最后恐怕也只会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才是蠢货。”总督叹了口气,手指轻点太阳穴,对胡利说道:“来吧,痛快给我一枪,这样就恩怨两清了。”
胡利却突然平静下来。
“我突然有点理解你了。想要对付卑鄙的人,就要变得更卑鄙。”
“恭喜你悟出了真理,你会改变自己吗?”
胡利摇了摇头。
“我已经尝试过了,我就不是玩阴谋诡计的材料。”他瞟了眼被将军踩在脚下的李晨,苦笑道:“就连一个没出校园的半大小子,都能把我耍的团团转,更不要说跟你们这些老狐狸比了。”
“你们自由之翼的人不是一向意志坚定吗?”总督像个老朋友一样调侃道,“还是你准备解甲归田了?”
“退?往哪里退?”
胡利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坚定。
“老子决定以后做事简单点!就像那个小姑娘一样,管它三七二十一,干了再说!”
“砰砰砰!”枪声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