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十个时辰、一天,不断分兵断后,此刻拓跋烈的阵中已经剩下不到十人,不少战马跑的累死了,那些失去战马的骑士自动留下来断后,拓跋烈已经换了不下三匹战马,每次看到留下来的同袍,他都痛入心扉!
离嘉平关不到五十里了,只要快马一个半时辰就可以回到关内了!
他已经快看到关隘了,他目光重反而越发凝重和不甘!
一声海东青的鸣叫声,他抬头看向天空,一只白头海东青正在天空中盘旋鸣叫,而地面开始传来持续不断的震动,着震动来自后方,左方、右方、还有前方,从四个方向围过来。
拓跋烈不跑了,他拉住缰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盔甲,冷冷看着四面围过来的漠北王庭骑兵,大声笑道。
“哈哈哈!我拓跋烈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父皇、母妃、皇姐、三哥,你们日后可会记得我吗?父皇我是否是您的好儿子,不让鲜卑蒙羞的皇子!”
“殿下,殿下!”
剩下的十余伤痕累累的骑兵将拓跋烈围中间
“散开,我鲜卑男儿,不怕死!不要堕了我拓跋家男儿的血性!”
拓跋烈骑马出来,领着十余骑面向前方一位身穿鲜卑狼神亲王袍的中年男子而去,这男子黑发束起散与脑后,左前臂上带着黄金镶嵌红宝石的鹰架,拇指带着金丝玉扳指,右手拿着一根黄金权杖,脸上留有契丹样式的胡须。
拓跋烈居然发现和自己的样貌有些惊人的相似!
那人口哨一声,声音直入云霄,那海东青马上飞下来,那契丹亲王将权杖插入马鞍的一个袋子中,从马鞍的另外一个口袋里取出一块肉喂着这海东青。
“有这畜生在上面看着,孩子,你跑不了!”
那人嘴里说的居然是汉话。
“慕容坷呢?他在那里?我是魏国皇帝的五皇子,你可以抓我,但是请放了我的弟兄!”
拓跋烈大声说道。
“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带上来。”
一个王庭骑士马下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从不远处出来,然后翻身下马,走到那个血肉模糊的人面前,将他的头抬起来,那已经被拖的模糊的人正是慕容坷。
契丹王爷用手指着慕容坷说道
“你说的是他吗?身手不错,一百人居然杀了本王三百王帐骑兵,所以本王留了他一条命,让他来见你!”
拓跋烈一字一句的怒吼出来:“放了他,我是拓跋烈,我跟你走!我比他有价值!”
那人脸上带着嘲笑的表情,做了一个用手指划过咽喉的动作,手下的人,当着拓跋烈的面割开了慕容坷的喉咙,他看到了慕容坷眼中的光彩在消失,一个英雄居然就像一只狗一样在他面前被杀掉,拓跋烈肝胆俱裂,大吼一声拔出宝刀,带着仅存的十骑残兵杀向那个人。
“我杀了你!”
那契丹王爷手一挥,一队骑兵向拓跋烈杀将过去,远远的拓跋烈听到一句话:“不要杀他,留他一命。”
拓跋烈坠马了,他的身体也不能动了,所有的人都死了,除了他自己,他已经不想哭了,他躺在这草地上就呆呆的看着天空。
阳光透过炎热的空气,环环的照射下来,他突然有些眼盲,一个身体挡住了那阳光,他眯着眼抬头看向那人,最后笑了笑犹如解脱般说道:“杀了我吧!杀了我!”
那人低头看着他说了一番让他终生难忘,并且改变他一生的话:“拓跋烈,本王叫耶律楚雄,你的母亲叫做耶律傲雪,是漠北王庭的公主,也是本王的妹妹,本王是你的亲舅舅,漠北王庭的狼神大祭祀,契丹的天王,记住别人都可以杀契丹人,唯独你不可以,因为你是契丹人,不是鲜卑人,记住!你的命是本王给的,本王要你死你才能死,本王要你生你就得给我好好活着,活着好好做你的鲜卑亲王,本王自会给你你想要的荣耀!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罢那人转身上了马,数千漠北王庭骑兵快速往北而去。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到慕容坷身边,然后伏尸放声大哭,一种说不来的悲伤,一种说不出的屈辱:“我是鲜卑的皇子,鲜卑的王,我不是契丹人。”
信国公率领五千精兵来接应拓跋烈,但是独孤文钦看到的只有一个已经奔溃了的大魏五皇子,无人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至今日,拓跋烈依然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个男人,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是谁,自己应该杀谁,或者被谁杀掉。
那次事情之后,他给自己的三哥拓跋宏写了一封信,信里有一首诗。
梦西凉
梦西凉,西凉风冷寒雪荡,过天山,无故交,纵有塞外江南景,亲不在,意难断,万里沙场几人还,谁人不是深闺梦中郎
唯有梦西凉
二百同袍出关去,只得枯槁一人归,契奴道吾是白奴,吾道吾为鲜卑王,契奴诛尽鲜卑血,吾用契奴头做杯,今日杀来明日还,来年荒草丘莹堆,何人识得英雄冢,何人识得梦中郎
唯有梦西凉
信随军队信鸽飞往西凉州,而拓跋烈的马车在往盛京而去,独孤文钦发了奏报给孝定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