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州城外,三万大军列队在官道两侧。
周王拓跋兴站在前面,往远处看,一骑快马飞奔而来,到了近前,传令兵下马跪地禀报:“禀报王爷,梁国公主、晋王、雍王的车驾已经到了十里之外,约一刻钟抵达。”
“下去吧!”
“诺!”
拓跋兴着看向申行之:“申先生,本王那三哥脾气可不太好,要迎接公主的车驾去荆州,三哥怕未必会答应吧。”
申行之牵着马缰说道:“殿下,属下跟您分析过,如今陛下诸位皇子中最不能生事的就是晋王,这次他回京可谓如履薄冰,殿下打的是护送迎亲车队的名义,他若跟你翻脸,这官司打到陛下那里,是晋王吃亏,对殿下来说反而是好事。”
“呵呵!”
拓跋兴一笑:“申先生言之有理。”
申行之继续说道:“殿下只要听属下的意见,在护送公主这一路上表现的彬彬有礼,留个好印象,等进入殿下的封地,殿下再请公主和晋王、雍王一同入王府宴请,雍王在手,公主不敢不从,待一切尘埃落定,殿下就以公主病重为由留公主在王府中静养,然后光明正大的报给陛下,一来一回恐怕也得一个多月,到时候恐怕公主连身孕都有了,陛下就不得不为殿下赐婚了,而殿下的太子之位也就有希望了。”
拓跋兴高兴的点点头说道:“先生大才,虽然此举算不得光彩,但是历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王若有那一日,定让先生为宰辅之臣。”
申行之拱手道:“臣谢王爷。”
拓跋兴又说:“听说那永慧公主是南朝绝色美人,不知比之我北朝佳丽如何,还有永琳公主也传闻是美人,本王应该两者兼收才是。”
拓跋兴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猥琐,双眼放光,一旁的申行之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开口道:“殿下,永琳公主乃是陛下想要许给福王的,殿下不可啊,此事过犹不及啊。”
“嗯嗯!”
拓跋兴正了正嗓子,尴尬的笑了笑:“本王说笑的,先生莫怪。”
此时远处官道上已经响起了马蹄声,两队浮屠铁骑列队奔来,为首三骑正是拓跋宏、李存孝和罗克敌。
马蹄击打着地面,虽然仅仅一千浮屠铁骑,但是带给人得感觉恍若千军万马奔袭而来,周王身后的骑兵都不由自主的想要往后躲。
这浮屠铁骑的杀气之盛,周王总算见识到了,只是脸色有些难看,如此又有点庆幸今日带来的人马足够多,否则还未必能镇住场面。
申行之见状忍不住叹道:“果真是天下第一骑军,殿下,我们最好自己迎上去,否则反倒弱了气势了。”
拓跋兴目光中凶光一闪,一牵缰绳:“那是自然,驾!”
拓跋兴驰马向前,主动朝浮屠铁骑而去,申行之和一众王府亲卫紧随其后。
…
浮屠铁骑这边,拓跋宏见拓跋兴向自己而来,突然对后一抬手。
“停!”
上千浮屠铁骑瞬间而停,分两队列队与官道两边。
“三弟,你去禀报何元郎将军,就说周王迎接,车队原地待命!”
“是,大哥!”
罗克敌调转马头,往后方奔去。
拓跋宏对一旁的李存孝说道:“二弟,我们在这里等,看看周王的威风!”
李存孝微微一笑,点头答道:“是!”
远处周王一马当前,跑在最前面。
拓跋宏对李存孝说道:“二弟,在此等着!”
“驾!”
拓跋宏一拉缰绳,坐下的黑色战马一步飞出。
很快两马在路上相遇,拓跋兴往后一挥手,身后的亲卫停在二十步之外。
拓跋宏与拓跋兴骑马彼此环绕着,也彼此上下打量着对方,从十二岁拓跋宏离京之后,两人足有十年未见了。
两人就这样都没有开口说话,彼此绕行了三圈,突然拓跋宏笑了:“四弟,你不是当年那个当年跟三哥抢猎物的少年了!”
拓跋兴也笑道:“三哥,如果再参加围猎,我依然不会让你,你知道我的性子!看上的东西从不拱手让人。”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都大笑起来,几乎同时翻身下马,缓缓走近,然后拓跋宏上前捶了拓跋兴一拳,拓跋兴一把抱住拓跋宏:“三哥,我们兄弟重逢了!”
拓跋宏点点头:“走,我带你去拜会永慧公主、义弟还有永琳公主!”
两人又同时上马,开始同行。
这一幕落在周围的人眼中,也许会觉得兄弟两人感情深厚,其实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在陛下诸位皇子中,恐怕就数晋王和周王关系最为不睦,晋王离京后几乎从不和其他亲王交往,一至于朝中众人都快忘了魏国还有这么一位皇子。
而周王因为是陛下嫡子,且一直都在河南之地统兵,反而在朝中笼络了一批人,尤其是那些鲜卑勋贵,不少人都是暗地里支持他,认为太子薨逝后,最适合成为太子的人选应该是周王。
拓跋宏笑着开口问:“四弟不在封地逍遥,为何带了这许多人马来了樊州?”
申行之早就为周王准备好了说辞,拓跋兴笑道:“三哥在江北立了大功,我很羡慕啊,之前跟父亲请求跟随舅父出征,父皇没有应允,这次听说三哥去南朝迎亲,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没见了,总归还是要聚聚的,而且公主作为日后的太子妃,我的嫂子,从我封地附近过,不过来拜会一下,岂不是失礼了。“
拓跋宏轻轻一笑,也不点破:“我们兄弟久未相见,只是这数万人迎接,排场大了些,四弟不怕惹人非议吗?真要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恐怕对四弟有些想法?”
拓跋宏拿话点拓跋兴,拓跋兴冷冷一笑,坦然说道:“三个路过魏国其他的地方我管不着,在本王的封地,自然要护你们周全,多带些人安心些,我也是一片好心呀。”
拓跋宏换个话题:“这次我送永慧公主回京,父皇就该安排给二哥赐婚,并且进行太子册封大典了,二哥做了太子,四弟日后定然会受到重用,希望日后你我兄弟同心,为二哥守好这江山,保大魏天下太平。”
拓跋宏话中有话,侧身看了看拓跋兴:“四弟,以为愚兄说的对吗?”
拓跋兴脸色微微一变,轻笑一声道:“那是自然。”
两人彼此一笑,拓跋兴捏缰绳的手一紧,很快轻声暗笑道:“回京?别有去无回才好。”
“四弟说什么呢?”
“没什么,三哥请带路。”
......
萧思钰的车厢里,叶落河和萧思钰正在下棋,突然车停了下来。
车厢外有小太监的声音传进来:“王爷,罗将军来报,说是魏国周王过来迎接,命车队暂停休息。”
萧思钰对外说道:“知道了。”
随后抬头看向叶落河,叶落河将手中的棋子投入棋盒。
“殿下,你亲自下去见一面,记得为师跟你说的,乖一点。”
萧思钰点点头:“叶师父,我知道了。”
说罢,起身出了车厢,而叶落河不动,继续拿起棋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萧思钰下了车,骑上马,一旁的何元郎骑马跟了上来,萧思钰一回头:“何统领,我们去会会那位魏国的周王!”
“驾!”
两骑直接往前主动迎了上去。
萧思钰到了两人面前,萧思钰先行礼:“萧思钰,见过晋王兄、周王兄!”
拓跋宏笑着跟拓跋兴介绍:“三弟,这位是梁国七皇子萧思钰,不过如今是父皇的义子,我魏国的雍亲王,所以日后你可得称呼七弟了。”
周王打量了一翻,眼前这个少年长得颇为俊美,只是看上去有些瘦弱,不免有些轻视,想来南朝皇子都是养尊处优,比不得北朝皇子们沙场征伐来的有气度,不过那一身的贵气和文雅气质是掩盖不住的。
拓跋兴也没表现出来,拱手笑道:“那就称呼一声七弟,不必太客气,既然是父皇的义子,自然也是本王的兄弟,日后可以多亲近亲近。”
拓跋兴的话说的还算客气,萧思钰笑笑,点头道:“是,日后定当多向四哥请教。”
说罢让出位置,走到周王一侧,何元郎点点头,也没有自我介绍,跟着萧思钰让路到一边。
拓跋兴倒是特别留意到了萧思钰旁边的那个年轻武将,因为拓跋兴本身也是习武领兵之人,那何元郎给他的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而且这人并不主动下马行礼,让他不免心中有些许的不快。
拓跋宏看了出来,主动介绍道:“四弟,这位是梁国雍王亲卫统领何元郎将军,何将军是吴国公的亲传弟子,南朝四骏之一。”
见拓跋宏介绍了自己,何元郎抱拳行礼:“末将何元郎见过周王千岁!”
拓跋兴一笑:“南朝四骏,有所耳闻,何将军的武学造诣应当不凡,改日可有空与本王过两招?”
何元郎沉声而答:“末将不敢!”
拓跋兴并不在意,牵马居前而行,居然让晋王他们都在身后跟着,这让何元郎不免也同样有些不悦。
不过拓跋宏并不在意,驱马上前两步跟上。
拓跋宏领拓跋兴公主车驾前,周王施礼道:“永慧公主殿下,魏国四皇子周王拓跋兴前来迎接。”
车内传来一轻柔动听的女声:“周王有礼,本宫舟车劳顿,身体不适,不便见客,望周王见谅。”
周王上前欲掀开车帘,被晋王一把拉住手:“四弟不可无礼,公主抱恙,不便见风,且非公主允许,我都不便相见,希望四弟不要鲁莽,回头让父皇知道我们北朝皇子失了礼节,难免责罚。”
周王悻悻然,故作镇定咳嗽两声:“听闻公主病了,不免有些担心,想要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等下可安排王府的医官过来为公主诊治。”
里面公主回道了:“周王不必费心,随行侍从中有我大梁的御医,不必劳烦王府医官。”
周王点头:“如此更好,本王护送公主去荆州,到了那边公主可在驿馆修养,养好身体再上路不迟。”
拓跋宏脸色微微一变,果然这拓跋兴打的就是劫持公主的主意,不过叶先生早有谋划,拓跋宏也就配合着继续演下去。
车厢里那女声又说道:“有劳周王殿下了。”
拓跋宏对拓跋兴说道:“四弟,就不要打扰公主静养了,我们去见一下南朝的和亲正使,梁国太子少傅叶大人。”
走过一辆马车,见叶落河已经在车厢外矗立等候了。
拓跋宏上前介绍:“此乃梁国使节、雍王相国、梁国太子少傅,当代大学士叶落河,叶先生。”
拓跋兴行礼:“孤王见过叶少傅。”
叶落河拱手回一礼:“见过周王殿下,外臣有礼。”
众人又是一阵寒暄,周王指着后面那辆銮车道:“三哥,那可是永琳公主的座驾,我过去拜会一下?”
拓跋宏又是拉住他,笑道:“四弟,还是算了,你有所不知,永琳公主上路之后,颖王就突然薨逝了,如今永琳公主尚在丧期,不便见人。”
拓跋兴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今天打定主意就是想见见两个南朝美人,不料一个都见不到,不过他转念一想申行之跟自己说的话,心中暗道:“罢了,等到了荆州那就是羊入虎口了。”
周王回头对拓跋宏笑笑:“三哥,明白了,那就不打扰了,我在前面带队,就有请三哥跟我一同返回荆州,回头在王府设宴接风洗尘,我们兄弟也好喝上几杯。”
拓跋宏点点头:“好,四弟请!”
周王翻身打马而去,让开路来,将军队一份为二,一前一后,名为护送,实则押着车队往前而去。
拓跋宏驱马来到叶落河身边,轻声说道:“叶先生,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说的,当不会出意外才好,否则本王没有回到东都,恐怕父皇治罪的圣旨就该到了。”
叶落河轻松一笑:“晋王殿下不必担心,天下第一毒士出的计谋他也敢听,当真是心大啊。”
拓跋宏顺着叶落河的眼睛看过去,刚好落在申行之的身上,申行之回头对拓跋宏微微一笑,拓跋宏顿时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