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师弟,别来无恙啊!”
一个身穿灰黑色道袍的清瘦中年道人上前打了个稽首,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道士,这道士一样身穿灰黑道袍,头戴白玉莲花冠,长得清秀俊美,颇有几分女子相貌,微笑的样子有带着几分邪气,最特别的是眼睛,丹凤长眼,灵动非凡。
叶落河笑着下马上前,众人也都翻身下马,永慧公主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苏青扶着永慧下了车。
叶落河上前回礼:“宋师兄,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
一旁的张念心上前行礼:“念心见过叶师叔!”
叶落河笑着摸摸他的头:“哟,念心啊,长那么大啦!我得有七八年未见你了吧。”
张念心连忙闪避开:“叶师叔,我都长大了,你能不能别总摸我的头啊。”
叶落河笑着放下手,宋玉书带着张念心上前,叶落河一一介绍,两人也一一行礼,众人回礼。
宋玉书笑道:“诸位殿下,还有诸位将军,贫道宋玉书,道号玉尘子,之前接到陛下诏令,由雍王殿下和公主殿下代为行敕符敬天礼,故而在此等候,诸位可随贫道上山。”
众人道:“有劳玉尘子道长。”
“诸位,且随我来了吧。这上山的路只能步行,就委屈几位殿下了。”
永慧笑道:“玉尘子道长,不必担心,本宫自幼就随父皇骑射,无妨的。”
永慧看着张念心,也觉得这少年道士长得俊俏,加之与萧思钰同龄,不免多看几眼,张念心还是第一次被一个这么漂亮的姐姐盯着看,不免有些脸红,左顾右盼的,好生不自在。
宋玉书见了,连忙说道:“念心,出来见过殿下吧,这孩子是我师兄张天师的独子,名叫张念心。”
永慧笑着点头问候:“念心师弟好。”
张念心有些拘谨,倒是宋玉树指着叶落河说道:“念心,公主殿下和雍王殿下都是你叶师叔的弟子,故而公主叫你一声师弟也无妨的。”
张念心笑着点点头,对公主行礼道:“公主师姐好!”
永慧听到念心这么叫,心里到很欢喜,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随手交到张念心手中:“念心师弟,师姐来也没有准备什么,这块玉佩送你做个小礼物吧。”
张念心拿着玉佩在手里,不知道是收好,还是不收的好,叶落河拍他的肩膀说道:“念心,收下吧,师姐给你的没关系。”
张念心这才笑着把玉佩放入怀中,笑着谢过。
萧思钰上前问道:“我不知道我们两人谁的年纪大一些,故而不知道该称呼你师弟,还是师兄。”
叶落河笑道:“巧了,你们两人的出生年月日竟然是一样的,好像连时辰都不差。”
两人同时问道:“当真?”
叶落河点头:“当真如此!要不你们直呼其名吧,到不必在乎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
萧思钰点头对张念心说道:“那我叫你念心吧。”
张念心想想:“殿下可是排行第七?”
萧思钰点头:“没错,我是父皇的七皇子。”
张念心想想,有些坏笑到:“行,我叫你老七。”
萧思钰琢磨了一下,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点点头:“行!”
两人几句话后,居然熟络起来了。
身后的拓跋宏他们越发觉得叶落河身份奇特,与镜堂先生是旧识、又曾经求学船山出院、现在居然和太清天师还是师兄弟关系,他到底是什么人?
拓跋宏忍不住上前问道:“叶先生,您为何与天师师兄弟相称,莫非先生出身太清宫?”
叶落河看众人疑惑的表情,咳嗽一声,然后解释道:“我的恩师确实出自太清宫,后离开太清宫独自修行,恩师与上代天师为同门师兄弟,故而如今的天师与我也就算同辈的师兄弟了,我们一直有来往,颇为亲近,只是这种关系我极少说起,毕竟我在朝堂为官,还是低调点好。”
众人听完叶落河的解释,反而越发觉得叶落河的师门不凡,只是再问,叶落河就三缄其口,不再多说了,众人也就如此一步一台阶的往太清顶走去。
太清山高一千二百丈,山间怪石林立,没有巨木森林,多为茂密矮林,且山间多有云雾缭绕,反而各种巨石构成的一座座形似巨兽、飞禽的石山,如棋盘上的棋子,星星点点落在主峰四周(这种地形就是如今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不过偏偏太清山脉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盆地,余水居中穿流而过,数千年来,这里被山谷封闭,没有入口,后初代天师张道真游方至太清山,梦中得山海社稷图,第二天就突发地动,山谷开裂,而余水穿行盆地而过,且有一条路径从坍塌的山谷入口位置直上太青顶,张道真顺着这山路登上了太清顶,见到了山顶的石柱,张道真飞身而上……
玉尘子走在山路,跟众人说起了太清宫的来历,这段故事之前也听叶先生说过了,但是众人还是饶有兴趣听玉尘子说着故事,沿着青石路缓缓上山,路是大青石板铺就,修的很宽,老旧不一,看来常有人翻修,一路上各种野兽很多,也不怕人,猴子、小鹿、松鼠、野兔,甚至狐狸、野猪都与人同行一条路,互相也不打扰,看的众人啧啧称奇。
“念心,你这太清山感觉都像个围场了!”
萧思钰笑着说道。
张念心有些不解的问道:“围场,打猎的地方?这里跟那个可不一样,太清山上禁止打猎,我们太清宫强调融入天地、道法自然,故而太清是自然之道,我们没有杀心,没有杀意,故而动物也不会怕我们,反而可以和谐相处,其实人也一样。”
拓跋宏问道:“小天师,为何这里没有人来烧香?”
张念心答道:“晋王殿下,还是不要叫我小天师了,叫我念心就好,太清宫不求信徒,不接洽日常香客进香、也不参与任何百姓民间的法事,这里太清自在,所以对于来求仙烧香的人,一般不入山门就被我们劝回去了。”
拓跋宏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语道:“这里倒是跟天龙寺差异极大。”
张念心有些不屑的说道:“那帮秃驴不过是假清静罢了,道门盛世入山潜心修行,乱世下山救助黎民苍生,这才是天道正途。”
拓跋宏不好反驳,倒是一旁的宋玉书轻声喝道:“念心,天龙寺乃是天下佛门之首,智信大师得道高僧,连你父亲都十分敬重,不可如此无礼。”
张念心耸耸肩不再多说,但是看表情显然是有些不服,永慧看了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而宋玉书无奈的跟叶落河摇头,叶落河反倒觉得这念心的性子极好,是个直率的性子。
众人走到半山腰,见到一座巨大的宫殿,沿着半山一个巨大的平台修建起来,与太晨宫、未央宫的金顶、红墙,庄重不同,这个大殿为黑青顶、巨大的木制斗栱、墙为黑灰色墙,反倒显得非常沉稳,厚重。
巨大的广场上,有数千道士在同时练剑,蔚为壮观,见众人来,这些道士无一人回头观望,反而将众人视若无物。
偶尔有杂役弟子,也都各司其职,见到玉尘子、张念心他们也都是匆匆行礼后,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叶落河笑道:“你这里的人还是老样子,天下修行最为专注的地方,恐怕就是这玉清殿了吧。”
玉尘子笑着给众人介绍道:“我们太清宫有三大殿,这第一座是玉清殿,供奉的是玉清灵宝天尊,天下道门正派弟子经过考核可以进入玉清殿学习道法五年,之后下山传大道于天下,目前在玉清殿修道的弟子一共五千余人。”
众人再往上行,又见一个巨大的宫殿,与刚才的玉清殿形制一般无二,只是弟子少了许多,没有统一操练,而是各自独子修炼,有打坐的、有画符的,也有练剑的,见宋玉书过来,都停下来,上前打招呼:“师父,小师弟!”
宋玉书笑道:“见过你们叶师叔、永慧公主、雍王殿下、晋王殿下。”
众人都一一上前行礼,宋玉书又吩咐众人各自去修行,众人行礼散去。
一个长相清秀的年约十六七,身穿白色道袍的道人,收捧着一卷书,单脚坐立在一处木桩之上诵念,念的恰好是《老子另注篇》,年轻道人见宋玉书带众人过来,脚尖一点,身影就从数丈高的木桩上飘落下来,落在宋玉书旁边,低头行礼:“孩儿见过父亲。”
张念心见少年笑着称呼道:“宋师兄,你这天天看书,都快成了书呆子了。”
宋问之也只好笑笑,并不在意。
宋玉书指着叶落河说道:“问之,你日日读《六经释义》《老子另注》《尚书新义》,现在可见到正主了。”
宋问之见叶落河,马上上前半拱施礼:“问之见过叶师叔,师叔,诫为渊,道犹水,水犹鱼,做何解?”
宋问之的求知欲见到本尊后马上被激发出来了,对于自己不解的问题连忙追着叶落河问起来。
宋玉书无奈的摇摇头,对宋问之说道:“问之,不要随时随地的问人问题,先过来见过几位殿下,回头要问,等你叶师叔安顿好了,你再问也不迟。”
宋问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上前与诸位行礼:“宋问之见过公主殿下、雍王殿下、晋王殿下,还有诸位将军。”
宋玉书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问之,你继续修行,我带诸位殿下去见你师伯。”
叶落河也上前,在宋问之耳边轻声说道:“鱼失渊去水则死,人不信诚守道,道去必亡!”
宋问之突然眼睛一亮,如醍醐灌顶,焕然大悟,连忙说道:“谢叶师叔赐教。”
宋玉书讪笑道:“叶师弟,为何现在点破他?”
叶落河笑道:“我如他这般年岁,一个问题不解就会辗转反侧,昼夜难免,何苦为难孩子?”
众人继续往上行,萧思钰好奇的询问:“宋师叔,这里为何人如此少?”
宋玉书笑道:“雍王殿下,第二处宫殿名为上清殿,供奉上清元始天尊,是我太清宫七十二亲传弟子修行之所。”
萧思钰问道:“念心你也在上清殿修行吗?”
念心摇摇头:“我在太清殿随家父修行!”
宋玉树解释道:“最上为太清殿,也就是我太清宫的正殿所在了,供奉太清道德天尊,此为天师修行之所,取道德天尊之收一徒,故而历代只有天师和天师继承者在此修行。”
众人这样一路看,一路走,眼见也就到了太清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