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王二郎一边询问,一边伸手要接过篮子,却发现她攥得紧紧的,没有松手的意思,诧异抬头看她,这才发现自己娘子的异样。
“娘子,娘子!”
“啊?”
王二郎喊了好几声才让她回神,王家娘子松开攥着篮子的手,跟着王二郎进屋。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王家娘子对上王二郎犹疑的神情,没好气道:“能有什么事呀,只是去邻家串门罢了。”
“那你这副失了魂的样子是为何?”
王家娘子有些不好意思,觉着自个有点矫情,抬手挽了下耳边碎发,还是实话说了,最后总结道:“邻家那位夫人美得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子一样,通身气派也尊贵极了,哪是我能和人家相交的…”
王二郎见娘子越说,语气越低落,忙道:“攀不上便不攀,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可她看起来很温柔和善,说话也客气的紧,也许是个好相与的。”
王家娘子是从盛京郊外嫁过来的,同巷里没有和她一般年轻的娘子,旁的娘子嫌她是乡下人,也不愿和她相处。
王家娘子是有傲气在的,旁人瞧不起她,她也不屑往上凑,有那明里暗里嘲讽她土气的,她也不怕,上去就把人骂得哑口无言。
如今来了个新邻居,她很想认识一番,可又担心人家和那些人一样,瞧不上她。
王二郎也知道自家娘子心事,也心疼她,便安慰道:“若是她有心自会来串门的。”
王家娘子点头应了:“叫勇哥儿来吃果子吧。”
紫宸殿
皇后拉着太子的手,迈步进了正殿中,今日正是宋太师伴在文华帝左右,见了来人,躬身一礼道:“臣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
宋婉宁牵着太子停步,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一礼,才继续往内殿走去,所过之处宫人尽皆跪下见礼。
她拿过小太监手中的药碗,在龙床边坐下,舀起一勺漆黑的药汁,吹了吹,在宫人的帮助下喂进了文华帝的口中。
宋婉宁喂完药,就到了周院正来看诊的时候,她起身立在一旁,静静等着诊脉结束,开口问道:“陛下如何了?”
周院正斟酌良久,面带难色道:“陛下并无转醒的迹象。”
宋婉宁抬手理了理鬓角,借此挡住唇角泄露出来的一抹笑,下一瞬便换上一幅怒容,掀翻了角柜上的药碗。
“周院正,陛下病重后,脉案都交由你照料,本宫最是信任你,时至今日你却告诉本宫,陛下无法专醒?”
“莫非,就是你和那逆臣串通一气谋害的陛下,才使得陛下昏睡不醒?”
周院正大骇,跪地求饶道:“皇后娘娘冤枉啊!老臣断然不会做出此事啊!”
宋婉宁不予理会,沉声道:“来人啊,将他除尽衣冠,压入大牢,等候审理。”
“冤枉啊!娘娘...”
宋婉宁做完这一切,像是终于忍不住悲痛的情绪一般,趴伏在文华帝身前,断断续续抽泣起来。
真是听者悲伤,闻着泪流。
三皇子立在紫宸殿门前,静等宣见,然而不出意料的,刚进去传话的小太监又走了出来。
“三皇子殿下,皇后娘娘今日心绪不佳,恐不会再见您了。”
三皇子平淡颔首,利落转身,往外而去。
“皇后娘娘,他已经走了。”
伏跪在地的赫然是刚刚和三皇子回话的小太监。
宋婉宁起身,纤指抹掉眼角的那两滴泪,道:“下去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屋里伺候的宫人如潮水般,悄无声息地退下。
宋太师从外间进来,询问道:“那澹台迦南,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宋婉宁理了理太子的衣襟,哄他道:“出去和小太监们玩一会儿,母后马上就出来带你回去。”
太子乖乖应了,走了出去。
“太师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做什么?”宋婉宁面露不悦地看着宋太师。
她坐在龙床边沿,背脊挺得笔直,戴着护甲的手叠放在腹前,再没了从前面对父亲时的唯唯诺诺。
宋太师自然不能接受这个庶女对他的忤逆,可她身后睡着的是当朝帝王,天威在上,他下意识不敢冒犯。
外间的太子又是这庶女的亲子,要保证太子顺利登位后,对宋家孙辈的扶持,还得仰仗这个庶女。
他退了一步,道:“臣往后会注意的。”
宋婉宁眼中的得意再也掩藏不住,晾了他一会儿,道:“澹台迦南一事,本宫会亲自处理,不劳太师费心。”
“你给的药怎么这么没用,都一个月了,这老皇帝还不死。”
宋婉宁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着太子登位,奉她为太后的美景了。
宋太师深恨自己这个又毒又蠢的庶女,原本只要等待文华帝宾天,太子就能名正言顺地登基为帝,三皇子敢造反就是逆贼,天下共讨之。
可这蠢女人等不及了,非要在年后下手,宋太师没有办法,只能被她拉上贼船,太子党从原本的正统地位变成谋反的逆贼。
事已至此,宋太师无从反悔,索性将谋逆之举栽赃到澹台迦南头上,借此铲除异己。
至于三皇子,他如今身处盛京城中,手中无兵无将,自然不足为虑,只待尘埃落定,收回他手中的兵权,分封出去,做一个闲散王爷,以示仁德便可。
若不是当初送进宫里的三个宋家女,唯有宋婉宁诞下留有宋家血脉的孩子,她这样蠢毒的女人,死在深宫里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她如今将要大权在握,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宋太师不介意顺毛捋,毕竟叫她舒坦了,宋家才能清静。
只是涉及到根本问题,就不能让她任性了,必要时候,他会出手杜绝一切后患。
“澹台迦南身为罪首被抓获归案,陛下的病情自然不好再加重,以免御医所看出端倪来。”
“老臣还需提醒娘娘,澹台迦南此人睚眦必报,既然已经撕破脸皮,还是斩草除根为好,只有将罪名落在实处,娘娘您和太子才会好。”
宋婉宁面色一变,喝道:“聒噪!”
宋太师此时却是不退了,意味深长道:“娘娘,只差一步,您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太后,切莫在此时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