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生,你不会杀我,我也不会杀你。”
宫墙下,姜离仰起头说。
陈平生低下头看。
少女晶亮的眼唇,翘起的唇角,让他喉结滚了滚,脑里划过去的是从王锦口中听到的那句乱她道心。
究竟怎样才叫乱她道心?
是他想的那种吗?
是的话……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这位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少女。
少女走在前面招呼他,“走了,一会儿热闹看不到了。”
陈平生上去和少女继续并肩走着,少女似乎心情很好,莞尔一笑,拉他越过宫门后,让他看外面。
陈平生看了眼宫门口的景象直接挪不开眼了……
宫门前四道身影如走马灯旋转:青龙使双锏搅动雷云,白虎使刀锋刮起腥风,玄武使的盾牌映出七道残影,而朱焱掌心翻涌的南明离火凝结成凤凰形态。
时隔半年未见的镇守使朱焱,终于见到,竟在打架!
“四象镇守使,几乎十年未聚首。”姜离抬起袖子压下被气浪掀飞的瓷砖,“上次还是塞外妖王突袭长城的时候……”
陈平生却是目不转睛,
当年不敢到镇魔司就是怕被他打死,如今他知道镇守使的位高权重,眼看四个穿着差不多衣服,纹绣四方珍兽的全都是镇魔司镇守使,四个镇守使激烈的打在一起——
眼看朱雀纹镇魔靴再度踏裂青砖,而朱焱额间跳动出火纹,陈平生微愣,因为觉得那火纹灼烧的痕迹有些眼熟,好像是当时在新安县血战狼妖时,隔空出现的一击,那时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难道……当时是他?保了自己一命?
随后,陈平生的瞳孔更是猛烈收缩——
那个玄武使背后那杆破枪,好像是自己从鼠妖江湖什么宗门的儿子那夺来的吧?
“停手!都吃我一招!”
一个紫袍法师拿着玉如意,突然加入战局,发出的三百道青光逼退四方战阵,“此子,仙宗......要了!”
“仙宗?抬得起头么?滚!”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四个镇魔司直接合体一般,说完纷纷抖落臂甲上的如意青色冰碴。
朱焱更是怒斥,“血魔大阵,死的新安百姓可不同意!”
霞光骤起朱焱的双掌时,继续各路招式都齐齐招呼,百花齐放一般。
陈平生问道:“这是......争总督位?”
“不,总督战死才会触发四象继任,说白就是不需要选,死了以后,四象的灵会自动亮,谁亮谁就当家。”姜离抬袖挡住飞溅的碎石,“但你可以猜猜他们在争的是什么……喔,快看!镇祭司也来了!”
话音未落,镇祭司的降魔法杖已穿过战阵:“镇祭司星辉神谕使前来要人!尔等勿要阻挠!”
星辉神谕使头顶“祭”字冠冕骤亮,二十八星宿的虚影当空罩下。
几个人倒转功法又打了过去——
“阻的就是你!”
“瞎凑什么热闹!”
……
“这热闹,许久未有了。真是快活!”随着一个老者拄着“替天下读书人行道”的旗,那旗面翻涌的愿力陈平生竟有三分感应。
“那是书院的?”陈平生又看那位新来的,他看过颜庭穿的衣服,尤其是头顶上的发冠一个祭字,“还有星辉神谕使,很大吗?”
姜离想了下,“你可以理解为……跟镇守使差不多的等级。另外两个,那个举旗子的是白鹿书院的执长副院长,紫袍子的是仙宗裁判所的法师。”
“听起来地位都高,朝廷经常打架?我懂,有政策不和?就打,谁赢了谁说话。”陈平生说完,把姜离逗笑了,“朝堂不打架,他们今天……是为争人。快看!那是火焰枪和朱雀七杀!绝技啊!”
姜离惊呼时,陈平生也又一次挪不开眼。
不知不觉已是金乌西坠时分,宫门前九兽吞金钉的地砖突然炸起三丈高。
“七杀破军!”
朱焱右手擒着南明离火凝成的朱雀,左手却施展出北斗战法。
对面白虎使的斩马刀堪堪劈碎残影,青龙戟已从刁钻角度直取白虎咽喉……
陈平生看得倒吸冷气,
镇祭司的那个用几十道神兽星宿的缩影与他们战作一团。
玄武甲折射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书院的旗帜招展,字字如炸雷,兵刃,字和仙宗玉如意的冰碴相撞不断迸出的火星,纷纷在白玉阶上烧出焦痕。
……
直到,夕阳落下,场上所有人也算是拼了个对冲,全部停手后,仙宗直接开始辩论:“行了,打也打不明白!太阳落山为止……明人不说暗话,我仙宗所,想要陈平生去仙门!直接不用仙门考核,直接入!”
陈平生这边刚回过神,又顿住,看眼姜离,“我?”又说,“仙门不是那个书仙门对吧?”
姜离早等着他问呢,“当然是争你了,天才,被争抢的感觉感觉如何?”
“我真不是……”他只是比较勤奋。
不过,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他还是补了一句,“但他们都这么说……最多,我也就是个口中的天才。”
姜离摇头道:“不,天才只是见你的门槛。你已经见过很多天才了,但没有一个有你天才……你才几天?就连连堪破两境六层……”
陈平生当然不能说是外挂了。
低头时却听到那边怒吼说:“放屁你直接入,我镇魔司可从没说放陈平生走,朝廷罢免他,可他还是我朱焱镇魔司下的人,你们三个自家抢人的,我回头收拾你们,可你——镇祭司的凑什么热闹!还有你们,设局杀他的也是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镇祭司的那位捋了捋脸侧的缎带,正经道:“我们镇祭司可不是凑热闹,当日,为了这场问心局,奔波腿都跑断了,给他找证据,证人!许愿……做阵法。”
朱焱瞥他一眼,“难道在我镇魔司就不是你镇祭司了,别忘了你们也是我管的!”
镇祭司咳嗽了两声好像听不到,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阵风卷过所有人的面前。
当文脉圣轿碾碎宫门时,北斗星恰好出头。文脉圣轿一顶轿落下后,便是碾碎场中未散的杀意。
轿檐角悬挂的青铜铎发出清响,将满地狼藉定格成水墨画般的景象……碎成蛛网的宫砖,凝在半空的真火,连同陈平生衣袂翻卷的弧度都被拓印在虚空之中。
众人这才看到陈平生,一时间都要过来,但是又看了一眼轿子作罢。
只有持大旗的老者捋着胡子好不得意的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