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君名扬发话,加上辛无病、郑斌和曹志勇带队,上百号人行动的速度非常快。
夜间的马蹄声很快就将小镇上的百姓惊醒,一个个惴惴不安地探出头,悄咪偷看着这些兵卒在做什么。
官驿外不远处的空地很快就被衙役和徭役百姓用木头围栏给围了一大圈起来,曹志勇在指挥徭役和衙役搭建临时帐篷。
因为要前去边远的云中郡,所以这些物资准备得很充分。
等到半夜帐篷搭好之后,郑斌已经带着一队士兵将那两名天花已经发作的流民叫过来了。
两人被安排到最里面单独隔绝的那片帐篷里,两人同住。
“王炳焕。”深夜,君名扬坐在椅子上,听着王府护卫一件件禀报事情安排的进度,“你记一下,我做如下部署调整。”
“第一,将那批已经出过天花且痊愈了的流民先带过来,正在发病的病人由他们带入一号区域的军帐进行照顾。发病的病人要单独修建茅厕。”
“第二,现在开始,每条街道、每家每户都要撒上石灰水。所饮用的水必须煮沸。”
“第三,明日做一份统计,所有伤寒之症者全部带入二号区域隔离,一旦观察到有天花发病症状,立即将同一个帐篷的人全部带入一号区域。”
“第四,详细统计一下,与那两人有过深度接触的人,同样单独隔离观察。观察期三天,有发热症状立即转移到一号区域隔离。”
“第五,最重要的一点,所有流民务必全部迁入帐篷之中。食物保障必须做到!明日内把小镇每家每户、几口人,全部统计出来,按人口每日发送口粮。”
王炳焕安静地听完君名扬有条不紊地发布一道道命令,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些命令竟然是从名满京城最不成器的纨绔侯爷嘴里说出来的。
这一刹,君名扬稳重得不像是还未及冠的少年,这份果决和从容……
坐在他面前的更像是当年意气风发的老侯爷君谨言!
一时间王炳焕这个已经快要四十的侯府老人眼眶竟有些湿润,“老爷,我这就通报负责几件事的诸位大人。”
“下去吧。”君名扬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天花的传播速度很快,今夜不做好处理,用不了几天就能感染一大片人。
君名扬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将天花封锁在这个小镇,并且保证小镇上的粮食和饮水。
一百多号人,想要控制住一个两千人口的大镇,还有数百流民,不是容易的事。
若是战场上,上百个全甲士卒击溃两千无甲的辅兵不是没可能完成的事,但是一百多号人想要封锁如此大的一个镇,实在是困难重重。
特别是在有天花病威胁的情况下,想要管控住不让一人出逃,更是困难重重!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亮,君名扬就醒了。
还真就如符妙所说,锦衣玉食习惯了,趴在案桌上睡了一夜,醒来便浑身酸痛,衣服和头发也乱糟糟的。
“老爷,情况相当不妙!”王炳焕昨夜一夜未眠,骑马奔走各处,把君名扬所需要的情报全部统计了上来,让会写字的人给整理成册放到君名扬书桌前。
君名扬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衣服松松垮垮的,起身骂骂咧咧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平日里不是来福伺候我穿衣洗漱,就是沈清欢那大白丫鬟伺候我,今日自己一个人居然有些不习惯了。”
君名扬好不容易才整理好衣服和头发,什么他娘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陋习,全是陋习!
迟早要把这一头马尾巴似的长发给全绞了,把这碍事的玩意儿剁稀碎!留个前世板寸头,又清爽又方便。
“老爷,要不要把沈丫头接过来伺候您?装淡水和柴火的小船再过一会儿就要去大船那边送物资了,正好一同把她接过来。”王炳焕说道。
“算了吧,白白嫩嫩的小妞,带下来受什么罪。万一染上天花,满脸痤疮,以后小爷我还怎么带她出门见人。”君名扬摇摇头,转身拿起案桌上统计上来的资料。
仅仅扫了一眼,君名扬就重视起来,双手拿着资料仔细看了又看,确认自己没有漏掉什么,这才神色凝重道,“备马,我去辛无病那边!”
从统计出来的数据来看,已经有二三十人有了伤寒症状,甚至其中还有四五人咳血!
很明显,已经是被天花病毒侵蚀黏膜了,距离发病出花最多只有一两天时间!
小镇上与他们有过接触的人虽不多,但至少也有十几人与他们有过直接接触。
情况比君名扬料想的还要糟糕。
而征调的得了天花病还存活下来的人并不多,本就缺衣少食,此前出天花的人一大半都病死了。
在天花病中活下来的只有六十人,本就经历了天花的痛苦,一听到要让他们去照顾天花病人,更是恐惧得不行,即便威逼利诱,愿意去照顾有天花症状的病人的,更是只有寥寥十几人。
这倒是在君名扬意料之中,古代人对传染病缺乏基础常识,更不知道抗体是什么东西。
往阎王殿里走了一遭的穷苦百姓,理所当然的恨不得离天花越远越好,加之他们又是逃难而来,为数不多的良善早就在逃难途中被残酷的人性消磨得干干净净。
底层百姓得了天花,就只能这样听天由命,抗不过去就是提前去见祖宗,扛过去算是命大。
虽然君名扬动作很快,但昨晚的动静太大,镇上百姓已经有所察觉。
肯定已经有不少人起了心思想要不顾一切地逃走。
“对了,让已经出过天花的人,将几头牛身上开几道小口,取已经发病了的两个天花病人的口水和脓液,涂抹在牛伤口上。”
上了马,君名扬又嘱咐道,“记住,健康的人不要去,只能让已经出过天花的人去做这件事!几头牛也要交由出过天花的人专程照顾,待牛出了天花,立即通知我!”
随即,君名扬骑上马,朝着关到疾驰而去。
“侯爷这是要做什么呢?人染上天花就算了,为何要让畜生也染上天花?”王炳焕实在是憋不住心中的疑惑,挠头道。
“我也不懂,但是侯爷这样做,肯定有他的深意吧。”府上的懂点子医术的护卫也一头雾水。
“不过说来倒是奇怪,这群出过天花的人里,有六个人轮流照顾刚发病的那两人,都有七八天时间了,怎么他们几个就没有半点发病的症状?倒是另外那群有伤寒高热症状的,跟发病的那两人也不过是一同抢过冷鱼汤喝,这都才前两日的事情,才两日就出现高热了!”
“不知道,侯爷肯定懂点什么,要不然怎么会点名道姓的要让出过天花的人来照顾天花病人?”洪旺挠挠头,
“侯爷在船上就点名要把牛牵下来,会不会牛染上天花之后自己会去寻治疗天花的药草?我觉得这牛肯定跟治疗天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