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画图,又是作文,等这道题写完,就到晌午了。
虽然剩下的题目不多,但苏润一早上只写了一篇文章,他对此速度很是不满。
因此也没花费时间弄吃的,只摇动铃铛,问衙役要了冷水和热水。
热水冲糊糊,冷水则混着炒面,捏了个拳头大的团子。
苏润就着热糊糊吃团子,眼睛却开始看其他的题目。
时务策剩下两道,一道是问预防洪涝之策:
【朕观天下,水患为民生之大患。每逢雨季,洪涝横生,江河泛滥,淹没良田,冲毁城郭,百姓苦不堪言。尔等士子皆怀济世之才,试问:当如何察天时、观地理,以预知洪涝之发?又当如何修筑堤坝、疏浚河道,以御洪水之侵?灾后,又当如何安抚百姓、恢复生产,使社稷长治久安?】
这题连文章结构都不用想,题目都已经揭示完了。
先答如何预防;再答如何修坝疏道;最后答灾后重建。
题目不难。
毕竟大炎常有洪涝灾害,故考生常押此题。
而对经历过清河决堤,流民遍野,又建议种果树来预防水土流失的苏润来说,答案根本就是手到擒来。
苏润左手拿着捏到奇形怪状的团子,右手提笔沾沾墨水,快速标注了几个要素。
然后继续看仅剩的那道题目。
【科举制度自创立以来,历经数百年,虽有变革,然其选拔人才之宗旨未改。然古之科举重经义、诗赋,虽能选拔文辞之士,然于经世致用之才,或有不足。朕之用人,更重实学、实务。试问:古之科举与今之人才选拔,其异同何在?当如何借鉴古制,又当如何突破旧制,以适应时局之需】
见此,苏润很是意外:
“有趣了~”
“这不就是问科举如何培养实用性人才?”
“逼着我当大炎临川先生啊!”
宋朝王安石曾改进科举制度,修改取士之法,因其出身临川县,故称临川先生。
想到这里,苏润改了口:
“不,润应该是玉泉先生!”
苏润虽然记不全,但大方向还是清楚的,结合这半年多做政事的经验,很快就列出了不少要写的元素。
两篇时务策分析完,苏润也吃饱了。
拿出抹布将手擦干净后,苏润立刻开始分析史论。
相比于四书文、经义题、判、诰等,史论和时务策都是极具开放性的题型,要求的字数也远多于其他类型。
因此,天黑的时候,苏润才做完了一道时务策,一道史论。
而且还是只打了草稿的那种。
次日状态定然有所下滑,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今晚把剩下那道史论题也给做出来。
晚饭与晌午一样,面团子加糊糊。
趁着吃饭把初稿改完,吃完后,苏润点上蜡烛,开始写文章。
夜深人静,正适合写文章。
蜡烛将将烧了一半,苏润就把初稿打好了。
一天写三篇文章,对习惯了题海战术的苏润来说,不过是小意思。
尤其其中一篇还早就打好腹稿,只需要写出来,然后润色就行。
但即便感觉自己状态不错,苏润还是收拾好笔墨纸砚,并上号板,准备睡觉。
三天两晚的考试,只有一支蜡烛,而他第一天就已经用了一半。
若是再不停下,万一后面两天下雨,必须用油布遮盖,没有蜡烛,他怎么考试?
人要懂得给自己留退路。
任何时候,能不把路走绝,就不要走绝。
第二天一早,苏润醒来,依旧是熟悉的酸痛、酥麻感。
他照旧在号舍里小声哼着口号,转动脑袋和腰,又抻巴胳膊腿儿。
巡场的衙役第一次见,还觉得稀奇,这第二次就习以为常了。
甚至跟着苏润转了转脑袋。
运动完,早饭也煮好了,还是团子和糊糊。
说苏润执着也好,固执也罢。
反正他觉得题目没做完,心里就不踏实,也没心思好好做饭。
凑合着填饱肚子,苏润开始做剩下两道题。
看着天上的大片云彩,他低声祈祷:
“今天可千万别下雨啊……”
好在天公作美,虽然太阳时不时就被厚厚的云遮住,但到底没下雨。
但这不影响苏润心里的危机感。
他赶在晌午前,将剩下的两篇初稿打出来。
随后,苏润要了热水冲糊糊。
趁着等饭的时候,双管齐下:
一边甩手腕,活动手指,舒缓写字写到僵硬的右手。
另一边,两只眼睛跟扫描仪一样,盯着初稿从上到下,与此同时,大脑急速转动,修改润色。
吃完饭,苏润的胃和手腕都舒服多了。
稿子都打好了,现在不誊写,更待何时?
苏润静下心,对着初稿,全神贯注将文章一字一句誊在答卷上。
没太阳,天色很早就暗了。
而五篇文章字数都不少,字体要求规整,写的自然就慢。
苏润见天色转黑,果断拉上油布,燃起蜡烛。
在烛光照耀下,认认真真将最后一篇文章誊完。
苏润将答卷压好,放在号板上等墨迹晾干,自己拿出装了炒饭的瓦罐。
炒面里有红枣、核桃和糖,但炒饭里有肉和蔬菜。
“红枣诚可贵,核桃价更高,若为肉食故,两者皆可抛!”
苏润笑眯眯的改了打油诗,然后把瓦罐拎到鼻子前。
“放了两天,也不知道坏了没有?”
他凑过去闻闻,觉得没什么奇怪味道,就摇动铃铛,召唤衙役。
答卷做完,对苏润来说,乡试就已经结束了。
要来水,点上碳火,苏润高高兴兴给自己做起夜宵,就等着吃饱喝足以后,睡一觉起来回家。
想到接下来两天,可以在家作威作福,吃喝玩乐,苏润就亢奋不已,直到深夜才去会了周公。
睡得晚,睡得沉,苏润连号声都没听见,等再醒来的时候,太阳都出来了。
“嘶——睡觉误事啊!”苏润拍着脑袋,晃动铃铛交了答卷。
他到龙门的时候,刚好凑够五十人。
考院大门打开,一考生兴奋的嘶吼着冲了出去:
“乡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