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花氏面如死灰地扶墙而出，哆嗦着手指向林若芙，“她们，杀人了老张头。”
林若芙吐了一口血水，撑着身子站起来，抽出腰间的砍刀，挪步往林清霜身边去。
本来还压着林清霜的两个婆娘尖叫着跑开。
林清霜趴在地上，泪眼婆娑，满目心疼，“阿芙。”
林若芙将她阿娘抱起，举刀看向众人，杏眼闪亮，仿佛燃烧着汹汹火焰，“让开。”
一群人自觉让开一条道来。
林若芙将她阿娘护在怀里，缓步往院外走。
张花氏青白着一张脸追出来，哆嗦着说，“不能让她走。”
可是在场的都是妇人，平时趁乱欺负人还行，真要出头抗刀，没一个敢上。
退到院外，林若芙才松了一口气，连着喘了几口粗气，脚步差点有些站不稳。
“阿芙！”
林清霜刚开口，就被林若芙轻声制止。
“阿娘，我没事，不要出声，不要露怯。我没事，快走。”
刚才那些婆娘都是用了全力的，一脚一脚地往林若芙心口和肚子踢。前几日本就才退了高热，身子本就虚着。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双腿酸软无力，有些站不住，她只能半靠着林清霜，咬牙拼命往前走。
“啪！”
林若芙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然后脚步不稳，连带着林清霜一起摔倒在地。
一男人飞快跑过来，对着林若芙正面又来一脚，然后踩着她心口，居高临下地对着院内喊道：“娘，儿子来了。”
林若芙逆着光，看清来人。
张大军的儿子，张狗蛋。
一年前张小狗给林若芙拿了一根鸡腿，跟她说，让她做她婆娘。保证让她每顿都有肉吃。
林若芙将刚咬了一口的鸡腿砸在了张狗蛋的脸上，让他滚。
后来张狗蛋又求过几次亲，都被无情拒绝。
从那之后，张狗蛋也同张花氏一样，开始记恨上林若芙母女。
没承想，今日他居然也会跟着来闹事。
林若芙瘦弱的身子已经透支了太多力气，此刻已没有力气再反抗，只能如残败的花骨朵一样躺在地上，任由张小狗踩踏。
林清霜哭着过来拉扯，被林小狗一脚踢开。
她一次又一次过来，又一次接一次被踢开。直到爬不起来。
张花氏等人出来，叫嚷着要将林若芙母女打死。
张花氏冲上去抓着林清霜的头发，左右开弓，怒扇了七八个耳光，打得她巴掌小脸红肿起来。
林若芙被踩在地上动弹不得，伸手捡起地上的石头就砸向张花氏的后脑勺。
张花氏吃痛一声，放开林清霜，转身要打林若芙。
林清霜跪着哭求，“张家娘子，都是我的错。求您不要打我女儿，放过我女儿。你们杀了我吧！我给张庄头偿命！”
张花氏看着林清霜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又妒又恨，一点没有犹豫，直接叫人将林若芙母女绑了，要带去河口沉塘，还让另外一个婆娘去通知庄子上的其他人家。
虽然她男人走了，可是她儿子还在。
刚好杀了这对母女，给她儿子立个威。
张狗蛋却将她拉到一边，小声着将林若芙沉塘以后又救起，然后送到城里花楼去卖了，换些银子。
……
庄子上人几乎都来了。
林若芙被死死绑着，她手腕之间全是血，可是绑着的绳索一点松动的迹象也没有。
她甚至连嘴巴也被堵了。
林清霜也被捆着靠在她旁边，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林若芙挣扎得太厉害，带着笼子也剧烈摇晃起来。
张花氏一棍子伸进来，重重敲在她头上，“死到临头了还不安分。”
林若芙双眼猩红，一次比一次猛烈地撞击笼子。
张狗蛋蹲下来，讥笑道：“林若芙，你很不甘心是吗？”
“你真以为自己还是什么温家大小姐吗？”
“我告诉你，你在庄子上，就是比野草还贱的东西。今天，我就要了你们两母女的命。”
林若芙终于将口中布条顶了出来，怒吼：“人是我杀的，跟我阿娘无关，放她走。”
张花氏大笑，“小贱种，你和你娘今天都得死。一个勾引，一个下手，你们是同谋。”
“老贱人，你们一家黑心烂肺的早就该死了。这些年贪了温家多少银钱米粮，就算我不杀那个老东西，温家也早晚派人下来结果了他。”
“你胡说！”
张花氏闻言吓得脸色惨白，赶紧拿起布条想要堵住林若芙的嘴。
林若芙趁势死死咬住她的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张花氏惨叫，旁人赶忙来救，林若芙死不松口。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无比。
为了更好地拉开林若芙，有人打开了笼子。
林若芙也趁乱摸走张狗蛋腰间的匕首。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都放在解救张花氏之时，悄悄割开手腕上的绳索。
她如利箭腾起，挟持了张狗蛋。
“放我娘走！”
林若芙脚踩着张狗蛋的小腿，冰冷的匕首抵在他的脖颈。
有人妄图上前，她匕首一压，张狗蛋的脖子立刻见了血，他“嗷嗷”乱叫。
“我再说一次，放我娘走。不然，我立刻杀了他！”
河风一吹，吹动她身上破烂的衣衫，显得身形更为瘦弱，可是她的话掷地有声，如同声声擂鼓之音。
每个人都被她气势所震慑住，放了林清霜。
林清霜得了自由，想要来找她。
林若芙大声阻止，“不要过来！”
林清霜茫然地看着她。
“阿娘，走吧！走得远远的。去过你想要过的生活。”
林清霜摇着头，小步向前靠近。
“阿娘。”
林若芙看着林清霜眼中的坚毅，语调不由软了下来，“今日局面，恐凶多吉少。庄子上的人于我们母女怨念已深，此番不过是找个由头想要处置了我们。”
林清霜脚步顿住。
林若芙声音轻缓且温柔，“今日这里于我们是龙潭虎穴，阿娘也不想拖累我，对不对？”
一个拖累，直接将林清霜身子击得摇摇欲坠。
她抓着胸口衣襟，泫然欲泣，头垂下半晌才缓缓抬起，深深看了林若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