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氛围很一般。
屏幕下，除了第一轮游戏活下来的小男孩和主持人妮妮以外，就只剩下包括刘平在内的四名嘉宾了。
没有人互动或者说话。
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无聊的游戏。
就连一向圆滑的刘平，也只是在看过题目后，将目光转向一边。
只有小男孩还在盯着沈无舟看，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好奇。
沈无舟对面，主任习惯性地抓了抓头皮。
“这个问题的话……”
主任笑着配合妮妮，尽量压下心中挥之不去的诡异感。
到底是哪里不对？
为什么沈无舟会让其他三个人都下去？
……这么做的唯一好处，就是他会赢得这个弱智到没边的小游戏！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主任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还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吧。”
妮妮对着摄像头微笑。
她嘴巴动了动，却被沈无舟干脆利落地打断了。
“那我们现在开始。”
他说得很简略，因为不想耽误时间。
后台那边没有声音传过来，暂时还很安静。
男护士应该是受到了安抚。
但是，固执的人是没有办法一直劝住的。
沈无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间、因为什么事情爆发。
绞肉机的位置离后台休息室很近。
万一他在第四次游戏开始前发现了“真相”，并且捅破的话……
那么，沈无舟活下来的难度，将会直线上升！
“对于这题，我的回答是会。”
沈无舟咬字很清楚。
“主任，该你了。”
主任紧紧捏着手中的平板，竟然感到有些紧张。
沈无舟刚刚的表情神态，他看得很清楚。
坦荡而且坚定，很显然，说的是实话。
“你……”
主任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地板。
地板还是坚固的，反着光。
只是，沈无舟之前种种的异常行为，让他的不安越发强烈。
主任又抹了一把额头，很谨慎地说出了答案。
“你没有撒谎。我的判断是【诚实】。”
这一次，主任脚下的虚影没有消失，两个人都稳稳地站在台上。
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无论是舞台上还是直播间，人们都没有太大的情绪。
“好无聊。”
“怎么还有几百万人在看啊，你们是闲的慌吗？”
“你不也在看？”
“我大学牲啊，确实闲啊。”
“我退了。我是看台下观众吃肉排找虐的还是看他们玩弱智游戏找yue的？”
“受不了了，我也退了。”
“如果船没有让男护士下去，节目倒是还有点可看性。”
直播间内，人数再次锐减，最后竟堪堪只剩下五百万人！
舞台上，就连妮妮也面露尴尬。
这样的节目现场，在她看来，已经是雷点堆叠，全是事故了。
可是眼下，除了继续把这个无聊的破游戏玩下去以外，别无选择。
沈无舟心里轻轻一松。
虚影之下，绞肉机并没有停止运转，一盘又一盘碎肉团像是奶油那样被挤出来。
伪人侍者忙碌着跑来跑去，已经无暇一直等在出肉口旁边。
烤碎肉排的焦香飘满了整个会场。
只是，沈无舟能从里面分辨出一些血液没有处理干净的腥味儿。
还有其他一些不太明显的味道，比如尼龙烧焦，或者头发烧焦的臭味。
屏幕之下，剩下的四个嘉宾面面相觑，有一个甚至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这味儿啊，闻得我都有点饿。”
舞台后方，传来模糊的嘈杂声。
沈无舟下意识地往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能勉强辨认出男护士的声音，但是无法判断那头发生了什么。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沈无舟转过头，若无其事地催促。
“快点儿——不是饿了吗？玩完这把，就去吃饭吧。”
刘平迎上走回来的主任，代替他，站到了沈无舟对面。
“来吧。妮妮老师，我们能不能尽快开始玩儿？”
他对着沈无舟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我看船还挺想下去休息的。你放心，哥干过刑侦的，这次肯定给你送下去。”
“好吧。”妮妮笑道，“那么，游戏开始！”
哐啷——
有什么东西被掀翻了，撞在地上爆发出沉重的声响。
原本模糊的嘈杂声消失了一秒钟。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头看，沈无舟听到了男护士忍无可忍的怒吼。
“够了！”
虽然还是模糊，可这一次，他听清了。
沈无舟心里一沉。
如他所料，男护士是没办法被长时间拦住的。
绞肉机估计很快就会被发现，当下，只能尽快结束游戏。
那头嘈杂的人声又起来了。
沈无舟趁着其他人看热闹的功夫，抬起头，看向前方新的题目。
“请5号区域的选手回答问题：台下看客食用的肉排是用什么肉做的？”
“5号区域选手可以选择如实回答，或者撒谎。”
“请其他区域选手认真判断5号区域选手的答案。”
“记住，这很重要。”
一瞬间，沈无舟看透了AI的意图。
它刻意的针对，到这一步为止，已经太明确了。
如果沈无舟是一个完全不知道真相的正常人，他的回答应该是“我不知道”。
如果他这么说了，其他人一定会判断他没有说谎。
但是，答案一旦揭晓，沈无舟说谎的实情就会暴露。
游戏的真相是没办法永远瞒住的。
这一轮中，死去的人，都是活下来的人的亲友。
他们如果推测出一切，会怎么做？
规则里，可没有规定玩家不能攻击玩家！
如果他回答别的，诸如“猪肉”“牛肉”“羊肉”，又太容易被猜到是在撒谎。
如果他回答说“人肉”，同样有把握被全员判“撒谎”赢，但是也同样会使得他在其他人面前暴露无疑。
也就是说，无论沈无舟走哪条路活下来，最终效果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AI还特意引导其他人，直接将矛头对准沈无舟！
后台模糊的声音还没有停下，沈无舟迅速地环视一圈舞台。
很可惜，AI失算了。
第一轮、第二轮游戏中活下来的小男孩和实习医生，不会对他动手。
第三轮游戏中，主任活下来了。
主任的命算是在沈无舟的操纵下保留的，立场没有冲突。
他的妻子也还活着，就站在沈无舟身后。
而没有参与第三轮游戏的人，会在游戏结束后被统一清算掉。
这么算下来，场上唯一有变数的，也就是主任和第四轮游戏中那个会活下来的玩家。
如果把握不好，主任和第四轮游戏的幸存者，都会站在沈无舟的对立面。
但是，如果能够让主任的妻子活下来，那么最后沈无舟要面对的，也只会是一个因为失去妹妹而崩溃的妮妮而已。
沈无舟回头看了一眼主任的妻子。
她并没有把这个游戏放在心上，和其他人一样，似乎很好奇后台发生了什么。
男护士似乎突破了某种阻拦——
嘈杂声达到最大，伴随着模模糊糊的怒吼。
而后是一声门被重重甩上的巨响，一切重归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