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街道。
来来往往的车辆交错。
周童瑶甚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从那家咖啡厅里面走出来的。
身后的黑色宾利缓缓跟着，过往的行人，多数都会回头看上那么几眼。
让她和陈皓联合发布声明，为周晓柔开脱。
这算哪门子的好主意？
哒~
雨点落在周童瑶身侧挎着的包上，声音也是闷重的。
“许总，您还是快上来吧，雨肯定会越下越大的。”
“许总？”
微仰着天。
谁料落在脸上的雨点愈发密集。
可没一会儿，周童瑶发现，眼前的天空被遮蔽了。
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声响，怪有节奏的，陈皓的白衬衫很快被洇湿大片。
他将伞面尽量往周童瑶那边倾斜，自己半边身子暴露在雨幕里。
水珠顺着伞骨滴落，在两人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你怎么来了？”周童瑶声音沙哑，面容看上去都憔悴不少。
“出门时，你的脸色很差。”陈皓攥着伞柄的手指泛白，“我不放心，所以就跟了出来。”
周童瑶望着他泛红的眼尾，喉咙突然发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尤其是代璐威胁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她攥紧手袋的指甲几乎要刺破皮革。
“先找地方避雨。”陈皓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似乎能一下直达她心底。
转过街角时，周童瑶瞥见陈皓臂弯里缠着的纱布。
是了。
那是替她挡玻璃碎片时留下的。
发泄馆的霓虹招牌在雨雾中明明灭灭。
陈皓熟门熟路地推开金属门，前台小哥看见他立刻递来VIp手环，“陈先生，老规矩？”
金属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周童瑶被室内震耳欲聋的敲击声吓得瞳孔微颤。
馆内红蓝交错的霓虹灯光打在陈皓肩线，只是站在身边，便有种心安的感觉。
“加项。”陈皓扯松领带，目光扫过周童瑶，“把所有能摔的东西全都搬进去。”
“这里隔音效果很好。”
“想摔什么都行。”
陈皓将VIp手环套在她手腕上，指尖擦过她脉搏时，周童瑶似乎听见自己心跳声突然盖过了远处的摔打声。
工作人员推着堆满瓷器的推车经过，周童瑶望着那些釉色温润的花瓶，突然想起周晓柔别墅里价值连城的汝窑。
“放心吧，这都是从陶艺人那边低价回收的废旧品，不是什么值钱货。”
噗嗤！
“看得出来的。”
陈皓一愣，随即挠了挠头。
可不嘛，人家是许氏集团的小许总，见过的大场面，定然比他多。
“那就试试！”
看着陈皓递到自己面前的一个瓷盘，她伸手接过。
“试试就试试！”
之后又抓起个青瓷碗狠狠砸向墙面，碎片飞溅的瞬间，胸腔里憋闷的郁气终于撕开道口子。
陈皓递来棒球棍时，她正盯着自己发抖的指尖出神。
男人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带着薄茧的触感。
球棍砸向玻璃酒瓶的刹那，他的小臂肌肉在衬衫下绷紧，飞溅的液体在两人脚边洇出深色水痕。
“童瑶，你来看这个！”陈皓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往宣泄区最深处。
防弹玻璃后，机械臂正抓起轿车残骸狠狠砸向地面，金属扭曲的巨响中，周童瑶看见他眼底映着的猩红血光。
“我第一次来这里，砸坏了三辆报废车。”陈皓的声音混在机械轰鸣里，“后来发现，原来发泄和止痛片一样，都需要剂量递增。”
隔音舱里，周童瑶盯着满地的陶瓷碎片和棒球棍，突然笑出声。
陈皓正往她手里塞防护手套，动作一顿，“笑什么？”
“没什么。”
周童瑶忽然转身，指尖触到他臂弯处渗血的纱布。
嘶~
耳边突然传来倒吸的一口凉气。
吓得她当场紧张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陈皓露一只眼，脸上嚯地扯开一抹笑，“逗你的。”
未来得及擦干的雨水顺着他发梢滴落，在睫毛尖凝成晶莹的水珠。
她踮脚替他擦去时，闻到他领口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雨后泥土的腥气。
“疼吗？”她的指尖悬在纱布上方，这次不敢触碰。
陈皓低头凝视她泛着水光的琥珀色瞳孔，喉结上下滚动，“看见你肩膀差点被划开时，更疼。”
周童瑶呼吸一滞。
对面这双瞳孔里倒映着她的倒影，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让她甘愿沉溺。
“走，带你玩个好玩的！”
陈皓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角落的拳击室。
沙袋在他们头顶晃动，陈皓站在她身后调整她的出拳姿势。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他掌心贴着她手背按在沙袋上，“发力点在这里。”
周童瑶浑身僵硬。
男人的体温透过衬衫布料传来，混着雨水的冷意。
“你头一次打沙袋，注意力度，别误伤了自己。”
“好了，可以试试了。”
回过神的功夫，陈皓已经将防护手套给她穿戴好。
恍然间，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动摇了。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更该好好活着，珍惜眼前。
“我去个洗手间。”
“好。”
半个小时后，周童瑶从拳击室里出来，摆着手，一只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
“那么周小姐，气消了嘛？”
隔壁防弹玻璃舱内的机械臂仍然在嘶吼，周童瑶却忽然意识到陈皓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她转身时，男人正垂眸擦拭棒球棍上的水珠。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这才抬起头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需要发泄？”
陈皓动作一顿，棒球棍在掌心转出半圈，“你当时攥手袋的样子，像极了当年我被周晓柔用皮鞭抽时，死死抠住床单的模样。”
“所以这次出来，你一定受了委屈吧。”
周童瑶瞳孔骤缩。
他却突然笑了，指尖点在她眉心，“别皱着眉，会有抬头纹的。”
这个瞬间，她忽然读懂了他眼底的猩红。
那是被生活反复碾压后，依然能在裂缝里开出花的倔强。
“叮——”
助理小王的信息突然弹出，周童瑶扫过屏幕，睫毛猛地颤了颤。
陈皓凑近时，只瞥见了“周氏撤资”四个大字。
“发生什么事了？”
“网友们，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