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两人在别墅门前停下脚步。叶枫将食指按在指纹锁上，门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露娜注意到门框上缠绕着几缕灵力丝线，那是叶枫布下的防御阵法。
\"你之前住在哪里？”叶枫一边推开厚重的金属门，一边随口问道。
露娜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指，不知该如何回答。作为一道身外投影，她的本体还在这世界之外，又谈何住处？她穿越位面而来，只为寻找眼前这个人，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需要。
\"坐吧，今天可降温了。\"叶枫指了指客厅的布艺沙发，顺手打开了墙角的暖风机。机器发出轻微的嗡鸣，暖流很快驱散了从门缝渗入的寒意。
露娜依言坐下，目光缓缓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落地窗边的绿萝长得正旺，藤蔓顺着支架蜿蜒而上；茶几上摆着几本翻开的古籍，书页间还夹着几片银杏叶做的书签；墙角的多宝阁里，各式法器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你还是第一次来。\"叶枫一边泡茶一边说，\"我一会带你参观一下。\"
露娜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边缘。其实她来过一次，就在一天前的深夜。那时她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熟睡的叶枫，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他的睡颜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连皱眉的弧度都分毫不差。露娜本想叫醒他，却在伸手的瞬间改变了主意——她想要一个更正式的见面，一个配得上这漫长等待的重逢。
叶枫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转身走向厨房：“喝点热茶吧。\"
\"请让我来吧。”露娜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执拗。叶枫回头，正对上她熔金色的眼眸。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少女，眉眼间似乎多了几分成熟。她的目光清澈依旧，却不再像从前那样纯粹得近乎空洞。
露娜快步走进厨房，动作娴熟地取下茶具。她没有使用任何魔法，而是像普通人一样摆弄着各种器具。叶枫看着她踮起脚尖去够高处的茶叶罐，突然想起在某个中世纪位面，她也曾这样笨拙地学习人类的生活方式。
\"现在有自动烧水的......\"叶枫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露娜正专注地盯着水壶，仿佛在等待某种古老的仪式。水汽渐渐升腾，模糊了她的侧脸。
\"算了，以后慢慢来吧。\"他轻声自语。
很快，一杯红茶被端到面前。茶汤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袅袅热气中飘散着佛手柑的清香。
\"您还喜欢红茶吗？“露娜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忐忑。
\"是的，和以前一样。”叶枫端起茶杯，温热的瓷壁贴合掌心。他轻轻抿了一口，伯爵茶特有的香气在舌尖绽放，混合着淡淡的蜂蜜甜味。这味道让他想起某个下着雨的午后，露娜第一次成功泡出这杯茶时的欣喜表情。
露娜也端起茶杯，小口啜饮。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瓷器轻碰的脆响，和窗外淅沥的雨声。茶香在空气中流转，仿佛织就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笼罩其中。
\"露娜，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叶枫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即便他曾说过那些暗示性的话语，即便他也期盼着这个结果，但当露娜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时，他仍感到不可思议。
魔女微微偏头，鲜红色头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我清晰地感受到了您的存在，\"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于是便追随着您的身影来到了这里。\"
她说的那样自然，仿佛这一切就像呼吸般简单。可跨越位面的追寻绝非易事，背后的种种艰辛也只有眼前少女才知道。
\"......\"
叶枫一时无言，露娜的回答实在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嘶”。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露娜还有这当神棍的潜质。
\"简单来说......\"叶枫咳了咳。
“沿着线走，就找到了您。”
露娜抬起手，掌心向上，一道近乎透明的白线缓缓浮现。那根线纤细如蛛丝，却散发着淡淡的银光，从她的心口一直延伸到叶枫的胸膛。
叶枫瞳孔微缩，震惊地看着这根突然出现的线。即便他已是金丹后期，距离元婴仅一步之遥，却从未察觉过这根线的存在。它仿佛超越了时空的界限，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相连。
\"这是？\"
\"上次您离开前，我施下的咒法。“露娜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虽然不知道您是如何将共享的生命力归还的，但这条线始终连接着我们......\"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目光追随着叶枫试探的手指。
叶枫的手指上下晃悠着，但那根线似乎并没有真正实体一般，无论他怎样去尝试，都没有真正触碰到那根线。
“是那个时候。”叶枫突然回想起了那天，那一天他结束了模拟，魔女找回了她的情感，并且进行了一些小尝试来挽留。
“这是从哪开始连的。”
当叶枫从领口往下，朝自己胸膛看去的时候，露娜突然开口：\"您不想要它吗？\"
\"如果能去掉......\"叶枫话说到一半，突然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层看不见的冰霜，温度骤然下降。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房间陷入一片昏暗。叶枫感觉后背泛起一阵寒意，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他。他连忙转头去看露娜的脸。
少女低着头，银发垂落遮住了表情。她的身影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莫名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叶枫注意到她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绞着裙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露娜的眼神黯淡下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光彩。她的瞳孔中，那抹熔金色正在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漆黑。叶枫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孤独的夜晚，看到了她在位面夹缝中徘徊的身影，看到了她一次次被时空乱流撕碎又重组的痛苦。
\"那也不用！留着也挺好的。\"叶枫连忙改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碰露娜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此刻的露娜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表面平静，内里却涌动着足以毁灭一切的情绪。
露娜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漆黑渐渐褪去，但那种令人心悸的气息仍未完全消散。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叶枫心头一颤：\"您知道吗？在寻找您的这些年里，我无数次想象过重逢的场景。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找到您的时候，您已经不需要我了，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叶枫感觉自己自从成为一个修真者，好久没有这种后背冒汗感觉了。
“冷静冷静。”
“多亏了这条线呐，我们才能再见面。”叶枫装作什么也没觉察到一样，笑着说，“也辛苦你了露娜，这一路肯定很不容易吧。”
露娜的眼中重新燃起光芒，她轻轻摇头，红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宛如燃烧的火焰。\"只要能再见到您，只要能再与您相逢，那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
叶枫感觉胸口一阵发闷。他想起在某个魔法位面，露娜曾说过类似的话。那时的她还不懂感情，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誓言。而此刻，她的眼中盛满了千年等待的思念。
\"如果没有您，”露娜的声音几不可闻，\"那世间万物也就没有了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