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不成器的东西”，指的赫然是同为孙家老祖，大圣境的孙无悔！
语气之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顿了顿，他似乎觉得铺垫已经足够，这才将目光重新聚焦在秦阳身上，眼神深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孙无均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平淡，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
“说出你突破圣境的秘密，以及……你身上其他的机缘。”
“然后，自废修为，断去四肢。”
“如此，老夫可以做主，饶你一条贱命，让你像条狗一样，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他似乎觉得，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让一个斩杀了孙家老祖的人活下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仁慈。
至于废掉修为，断去四肢？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难道杀了孙家的人，还能全身而退不成？
在他孙无均，在大圣境巅峰的绝对力量面前，这就是秦阳唯一能选择的，最好的结局。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只是那双淡漠的眼睛，牢牢地锁定着秦阳。
仿佛在等待着秦阳跪地叩首，感恩戴德地接受他的“仁慈”。
夜风，吹过空旷的小道，卷起几片落叶。
气氛，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到了冰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却又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
那是属于大圣境巅峰强者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着这片空间。
寻常的圣境，甚至是大圣境，恐怕在这股威压之下，连站立都困难，早已肝胆俱裂！
但秦阳，却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
身姿挺拔如松，脸色平静如水。
夜风，依旧在呜咽，卷起的落叶仿佛也带上了几分萧杀。
孙无均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异。
这抹惊异，并非源于秦阳的平静，而是源于那平静之下，所展现出的，对于他——大圣境巅峰强者威压的全然漠视。
他很清楚自己释放的气势有多么恐怖。
那不仅仅是境界上的压制，更是经历了漫长岁月，无数生死搏杀后凝练出的实质性杀意与威慑。
别说是一个刚刚踏入圣境门槛的小辈，就算是成名已久的大圣境强者，面对他刻意释放的威压，也绝不可能像眼前这个年轻人这般，轻松写意，仿佛只是沐浴在普通的月光之下。
这小子……有古怪。
孙无均的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这种感觉，就像是面对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泉，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可能潜藏着择人而噬的恐怖存在。
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大圣境巅峰的实力，足以碾压一切，将这个胆敢挑衅孙家威严的小子轻易拿捏。
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是运气好，或者掌握了某种出其不意的底牌那么简单。
他能硬抗自己的威压而面不改色，这本身就说明了太多的问题。
难道，他的真实修为，并非如同表面看上去那般？
或者，他身上怀有某种能够隔绝或者抵御威压的至宝？
无数的念头在孙无均脑海中翻腾，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保持着那份高高在上的淡漠，只是眼神中的审视意味，变得更加浓厚了几分。
就在孙无均心思电转，重新评估眼前这个猎物的时候。
秦阳，终于动了。
他没有如孙无均预料的那般，或是惊慌失措，或是色厉内荏，或是试图辩解求饶。
他只是微微抬起了眼皮，目光平静地迎向了孙无均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眸子。
那眼神，同样淡漠，甚至比孙无均的淡漠，更添了几分纯粹的冷意，仿佛九幽寒冰，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
然后，他开口了。
“你若是现在跪地磕头，我可以饶你和孙家一命。”
秦阳的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没有丝毫的嘲讽，没有丝毫的愤怒，只有一种……仿佛上位者对蝼蚁的最后通牒般的漠然。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夜风，似乎也停滞了流动。
就连远处虫鸣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无均脸上的淡漠表情，如同冰面碎裂般，寸寸瓦解。
他先是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个小子……在说什么？
让自己……跪地磕头？
饶自己和孙家一命？
他是在……命令自己？
一个杀了孙家老祖的人，一个在他眼中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存在，竟然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
短暂的死寂之后。
“呵……”
一声低沉而怪异的笑声，从孙无均的喉咙里溢出。
这笑声，充满了荒谬，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怒。
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张狂，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微微颤动。
夜风重新开始呼啸，仿佛也在应和着他的怒笑。
孙无均的身躯，因为狂笑而微微起伏，那双原本淡漠的眼睛里，此刻已经充斥着森然的杀机和暴怒的火焰。
多少年了？
自从他踏入大圣境巅峰，成为孙家真正的定海神针，俯瞰众生以来，多少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了？
别说是命令他跪地磕头，就算是敢用稍微不敬的语气跟他说话的人，坟头的草都不知道长了多高了。
而今天，一个毛头小子，一个刚刚杀了孙家大圣境，理应在他面前瑟瑟发抖，乞求饶命的家伙，竟然敢如此狂悖！
这简直是对他孙无均，对整个孙家，最赤裸裸的羞辱！
笑声，戛然而止。
孙无均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死死地盯着秦阳，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带着彻骨的寒意和凛冽的杀气。
“小子，看来老夫还是低估了你的狂妄！”
他的声音不再平淡，而是充满了暴戾的气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